薇洛的心又悄悄地冷了一些,但也算了,隻是幾朵無關緊要的小花而已,她在他的身邊又有什麼是不能忍的?
阿萊西奧仔細地看着她,他的英國姑娘每一天都十分美麗,這件用尼羅河綠的中國绉紗與綠色羅緞制成的裙子非常襯她,如今再添上了鮮花,使她愈發像是那異教神話傳說中的珀耳塞福涅,告别了凜冬的黑暗,在雪融花開之際,自冥界重返人間。
意識到自己貌似是開始在腦子裡作起了酸詩,阿萊西奧忍不住想,在她的面前,他好像總是會忽然就變成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傻瓜。
薇洛感受着他的手指放下時刻意拂過她臉頰的動作,皺了皺眉,低下頭,扯下了手套,然後侍者便遞給了她一份大菜單。
她一向是懶得去花這個心思的,她對阿萊西奧道:“你替我點吧。”
于是阿萊西奧先要了一瓶香槟,然後再與侍者慢慢地讨論菜單。
薇洛閑着也是閑着,拿起酒侍為她倒的香槟,送到唇邊,正要淺抿一口,卻忽然愣住了。
然後,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指頭一松,滿杯的香槟也就這麼墜落下去,通通淋在了她造價高昂的裙子上。
而她臉上的神情,是阿萊西奧過去從未見過的極度驚恐。
他皺起了眉,順着她的目光轉過了頭去,那個方向隻有一對剛剛過來的男女,手裡拿着一小束顯然也是剛剛門口買的玉蘭花,正準備就座。
那位女士大約二十五六,雖然勉強也算得上是個漂亮姑娘,可陪同她的紳士金發碧眼,卻更是引人注目,他一定曾經粉碎過不少芳心。
“你怎……”
他沒來由的心頭一跳,轉回頭來,一句話還沒問完,便隻見她已鬼鬼祟祟地貓着腰站了起來就想逃跑。
結果因為頭仍有些暈無法多加注意,她整個人又過于慌亂,她一步都沒能邁出去就先被桌腿給絆了一下,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
她的行為顯然是不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可現在,也正是因為她的行為,餐廳裡的所有人都在注意這個摔得狼狽的綠裙姑娘,餐廳的侍應生們更是吓得要命,生怕這位女士摔着哪了引得她旁邊的護花使者在那亂發脾氣。
阿萊西奧見她頭發都摔得亂蓬蓬的很是失儀,生怕她會覺得難堪,迅速拿了大衣過來裹在了她身上。
真是,她之前不怕死地在船上爬欄杆想要跳海他都沒有讓她摔着,現在隻是想好好地吃個飯反而摔了。
他發出了一連串的問句:“怎麼樣?傷着了哪裡沒有?還能站起來嗎?”
薇洛點了點頭,扶着他的手臂努力地站了起來,便準備要自己走。然而,她才剛試着邁了一小步,就痛得小小地驚呼了一聲,連逞強都沒法去逞,整個人直接就重新塌回了他的懷抱裡。
“我……我好像是崴到腳了……”
她又痛又難堪的,聲音非常小,還帶着哭腔,聽得他是一陣心疼。
他隻能直接将她抱了起來,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大約仍是覺得丢臉,她又将頭埋進了他的頸窩。因為情緒激動,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此刻隻能用力地呼吸着,那火熱急促的氣息被他敏感的皮膚感知了個清清楚楚。
他痛苦地低頭看她,好吧,她就是總喜歡折磨他。
礙于路線,他将不得不經過那位令他莫名有些不安的金發紳士,他重新擡頭看路,很快便有些意外地發覺那個金燦燦的令人實在無法去忽視的讨厭腦袋正打量着自己懷中的人。
阿萊西奧将薇洛抱得更緊一些,金發紳士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被他知悉,也自知冒犯,十分抱歉地将它收了回去。
他們離開之後,那位女士看見自己的男伴竟是有些魂不守舍,笑着問他:“怎麼了大衛?我猜,那位跌倒的女士一定非常漂亮?也讓你神魂颠倒了?不過,你可注定要失意了……”
說到這裡,她想了想,還是選擇隐藏了剩下的話。
而被稱為大衛的男子隻是默默地上前撿起了那朵因為主人的摔倒而飛到了幾英尺外的小小花朵,淡淡道:“沒什麼,我隻是沒來由地想起了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女孩。”
“威廉敏娜……”
這一句,他幾乎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