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萊西奧的強烈要求下,莫羅之家僅用了幾個小時便趕工出了一件十分迷人的銀白色禮服,當薇洛穿在身上時,就像披上了一層月光,而上面點綴的細碎鑽石便是星辰。
薇洛曾經穿過許多件禮服,尤其在進入社交界後,作為社交新秀的她有一件又一件的白色禮服,但沒有任何一件比得過它的耀眼奪目,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位月光女神。
阿萊西奧定定望着她,幾乎是不舍得将他的目光挪開。
她是這樣渾然天成的尤物,即便他已是從早到晚都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都仍然未曾習慣她的美麗。
“一切都合你的意嗎,親愛的?”他輕聲問道。
薇洛完全不想理他,合不合她的意有什麼要緊,就算真不合她意,他也不在乎,比如她的建議就一條都沒被采納,他給她買那麼多衣服不過就是為了取悅自己,讓她穿成他所希望的樣子。
她冷冷道:“你真是太慷慨了。”
然後也不等他繼續說點什麼,她又問他:“我們是準備出去嗎?”
這樣精巧的禮服,他總不至于隻是準備讓她穿來在家吃晚餐吧?那可太不合适了。還是說,在他的世界裡,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是不合适的?
阿萊西奧果然問她:“要和我一起出去看歌劇嗎?”
“随便你。”她道。
*
阿萊西奧的包廂位置非常好,當他拉着薇洛一起就座,無數觀衆的目光都迅速地被吸引了過去。
有如此出衆的佳人在前,即将到來的表演都變得仿佛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男人們就如阿萊西奧之前暗自幻想的一般,因他身邊坐着的美人對他羨慕不已,而女人們望着這位華服美人,心裡則想得更多,多美麗的姑娘,多精緻的禮服,多迷人的愛人……
當中有些顯然是認識阿萊西奧的男士女士還遠遠向他緻意,本來勉強還算願意出來聽歌劇的薇洛在注意到了身邊人作出的回應後,愣了愣,也終于開始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即便可能性沒那麼高,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她要是也被人認出來了該怎麼辦?
大概是因為一切早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當她下意識地偏過頭去意圖遮掩自己的臉時,她甚至還能自嘲地想,她要是真就倒黴到了這個地步,也許過兩天倫敦就将傳開這個驚天醜聞,安布羅斯爵士離奇失蹤的女兒,與一位意大利公爵現身巴黎一家歌劇院。
她連她的一些朋友會在背後怎麼八卦她都完全能想象得到,她過去的一切行為,不論多正常多合理的行為,在這些情感大師口中都會指向原來她是悄悄地愛上了一個英俊的外國人并準備跟他私奔……
私奔是錯誤的,但誰又不喜歡這樣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故事呢?不然也不會年年都有絕情的父親跟私奔的兒女斷絕關系。
阿萊西奧見她轉過頭,笑道:“怎麼了?覺得被這麼多人看着不自在?”
薇洛擡眸看了他一眼,直接胡亂地點了點頭,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随他去了,她才懶得跟他多說。
面對這目光的洗禮,他倒是很自在:“沒事,看看罷了,這些人也就隻有看看的份了。”
這樣的話,若是往日,薇洛肯定是不會想到太多的,但到了如今,哪怕并不是自己心甘情願,也畢竟是已經發生了許多事情,她很快就明白了他話外暗藏的意思。
她尴尬地又把頭轉了回去,而這時燈光也已經暗了下來。
今晚演出的是英國女王也十分欣賞的古諾大師名作《浮士德》。
薇洛也很希望自己能全心專注劇情,但她卻實在無法令自己去忽視幕間過來與阿萊西奧打招呼并順便結識她的男人,還有哪怕有她在身旁也必須過來表示見到阿萊西奧究竟有多歡喜的美貌女郎。
那些熱情的法國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堪稱赤裸裸的勾引,就差直接開口跟她說,如果她哪一天厭倦了阿萊西奧或者被阿萊西奧所厭倦,歡迎她随時投向他們的懷抱。
阿萊西奧在巴黎這種充滿誘惑力的地方就沒有留下什麼好名聲,這一點薇洛猜都不用猜,早已料到,她出現在這樣一個男人的身邊,誰會覺得她是一個正經女人?而且,她的禮服也有些過頭,太華麗太引人注目了就不顯得高貴端莊了。
這令薇洛感到十分的惱怒、厭惡,她怎麼容忍得了自己在别人的眼中竟與聲名狼藉的女人成了一路貨色?可同時,她卻也覺得十分微妙。
這也許就是她未來的縮影,當她不再是聖潔的百合,人們便也不會再将她當作易凋謝的花骨朵一般時刻小心、處處謹慎,來自紳士們的求愛也不會再以求婚告終,他們所渴望的隻會是一段短暫的風流韻事。
……
直到歌劇演到了最後的三重唱,薇洛才将全部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回了舞台上。
她平靜地看着聲如天籁的女高音歌唱家高舉雙手呼喚天使,自己仿佛也與之一起飄浮了起來,飛向雲端。
在這部歌劇裡,瑪格麗特最終還是得到赦免,去往了天堂,這幾乎能使得每一個堕落女人感到安慰。
薇洛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