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被侵犯後,惱羞成怒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因太過憤怒,反倒有點破音,因此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對于深山老林裡,發生什麼都有可能,尤其是附近還有個偃月塢,個别弟子帶姑娘來風花雪月,情動之處做些不可描述之事太正常不過,時溪可沒有觀看别人辦事的興趣。
但是那聲聲的拒絕中又帶着微微的呻·吟,讓時溪起了好奇心。
他與奶狗對視一眼,然後飛快穿上衣服,下一瞬,他就出現在了聲音傳來之處的外圍,那裡是一對交疊的人影。
一身僧袍的光頭男人靠在大樹上,他衣衫淩亂,一條腿還被人高高擡起,他裸·露在外的胸口快速起伏着,而将他抵在樹幹上的另一個男人亦是。
唇已被親到微微紅腫的僧袍男人,别開頭,躲開令他感到窒息的吻,“春不度,我已經出家了。”
可春不度聽到這句話非但沒将人家的腿放下來,反倒擡得更高,“出家能說明什麼?丈紅塵,你說,你出家了能代表什麼?”
他說着甚至還更加用力地抵住了身下的男人,他咬着牙,似乎恨極了,“隻要你我不在乎,這又能代表什麼?”然後挺起腰身,向裡面沖去。
時溪躲在不遠處的大樹後,看清兩人是春不度和清竹大師後,眼睛瞪得極大,他不敢相信他們二人竟是這種關系。
而他懷裡的奶狗,在看到這一幕時,竟從他懷裡站了起來,似乎要去蒙他的眼睛。
時溪被奶狗的舉動逗樂了,他一把拉下奶狗,重新揣進衣襟裡,然後繼續看。
“我在乎……”
說出這句話的清竹大師一把推開春不度,這一次他使得力氣很大,春不度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向後退去,好不容易站穩,卻又聽清竹大師重複道,“我在乎。”
清竹大師将腿收了回去,他挺直脊背,“春不度,我們……不可能了。”
*
仙途大會早已結束,但因為種種原因,溫清宗與清竹寺竟暫時留了下來,而春不度不知出于何種原因,竟然也沒離開。
雖然幾大門派都留在偃月塢沒離開,但時溪從那次見過清竹大師和春不度不歡而散後,卻也再沒碰見過他們。
時候的手臂在一點點恢複,但令他愁悶的是:按理說其他狗經過大半年喂養,早就應該成年了,可他的那隻奶狗,僅比之前長大了一點。
而且,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它神情總是恹恹的。
時溪不禁再次思索:
它是思念它父母的緣故?雖然它父母可能死在了麒麟洞,但一隻奶狗怎麼可能記得這事?就算記得,一隻狗又怎會多愁善感?
所以,時溪得出最終的結論,便是它可能當真在麒麟洞傷得狠了,以至于到現在身子都還是不夠硬朗。
這天,時溪見狗崽終于提起了些精神,于是揣着它去了青松鎮——此地雖不如城池大,卻也人流如織。
他坐在路邊,悠閑地逗着狗崽。狗崽也難得配合與他玩鬧。說是玩鬧,不過是用自己頭蹭着時溪的脖頸——那裡是他救它時,被大火燒到的地方。雖經過長時間的保養,卻仍然時好時壞。
此時,仍舊留有一片紅痕。
正玩得開心,忽然聽到長街盡頭處一聲尖叫。
時溪擡頭望過去,一把将狗崽揣進懷裡,縱身一躍到房頂,閃身就向聲源處奔去。
那聲音隻發出了一聲,但是時溪聽的确切,那是一處勾欄之地。他從大門走進,一眼就看到大堂中央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衫半透,一眼便知是何人。而其他女人都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大聲不敢出。
時溪隻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因他看到二樓欄杆處還靠着一個人——鮮血從他身體流淌出來,順着欄杆滴到一樓的地面,形成了一個血窪。
時溪腳下輕點,縱身躍上了二樓,卻忽聞面前屋子裡傳出對話聲,那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玑,帶着隐忍的怒意和痛心:
“這一招式你如何會的?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破刀堡的心法,你知不道我師父……。丈紅塵,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此時的聲音裡已帶着微微的哽咽。
竟是春不度的聲音。
時溪轉身就想走,那次被他看到的事他早就想忘記,誰知道這次又會看到什麼,也沒有再聽人家牆角的興趣。
可他剛走一步,那門就“嘭”地一聲,被人從裡向外踹開了。
時溪:“……”
他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去,隻見春不度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其眼眶通紅,隻看了時溪一眼,就徑直下樓離開了。
時溪看向房間内,此時屋裡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其好似怕人見到一般,雙手還捂着臉。而其身旁不遠處,靠窗站着一人。
這人不是别人,竟是清竹大師,他一直微垂着雙眸,卻在春不度離開此地後,轉頭看向了窗外,看向了剛從此地離開的那個孤獨的身影。
時溪原地掃了一圈,走過去查看了趴在欄杆上的人,瞬間就猜測到了事情原委——想來這個靠在欄杆上死去的修士,不知何原因突然發狂,殺了此處的一個女子,待又要殺屋中輪椅上的人時,卻被恰巧途徑此地的清竹大師救了。而緊随其後,春不度也來了。
而聽到尖叫的時溪也來了,卻來晚了一步。
時溪不禁感慨,這輪椅上的人當真命大。短時間内竟有三名修士趕來救他。但感慨歸感慨,他見清竹大師并沒有和他說話的打算,他也不打算自讨沒趣,于是走過去問輪椅上的人:“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而輪椅上的人仍舊捂着臉,搖了搖頭。
時溪撇了撇嘴,再不自讨沒趣。
重新走回長街,看到一自稱龜奴的人與賣胭脂水粉的商家讨價還價,他覺有趣,抱着手臂靠在牆邊觀看,任由懷裡的狗崽在他胸口拱來拱去。
他看得正起勁,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公子,您可算來了。”
時溪扭頭看去,一身小二打扮,見時溪看來,他還甩了甩手中的布巾搭到肩上。
“公子,我等你可有多半年了。”他拿了一個油紙包遞給時溪。
時溪打開油紙,裡面整整齊齊碼着幾張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