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溪:“……”
他正尴尬到不知怎麼辦才好時,就看到辭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擡手為他理了理有些亂的衣領:“春不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要放在心上。身子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他竟連提都沒提他偷聽之事。
時溪胡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你若想走随時都可以。”辭鏡說,“但前提是你要把身子養好。”
“輕塵他們會怎麼樣?”
“你想知道麼,我帶你去看。”辭鏡看着時溪,忽然一笑,“但是我覺得你還是不去看為好。”
看樣子輕塵他們定會生不如死。
銀白的面具蓋住大半張臉,泛着冷硬的金屬性光澤。隻與辭鏡匆匆見過一面,讓時溪不敢相信剛才他與輕塵說的話。伸手想要将他的面具揭下,但那樣太過失禮,于是時溪若無其事地說:“你喜歡我?為什麼喜歡我?”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棂,在地面灑落兩道身影。身影修長,就像兩棵筆直站在一起的樹,垂直生長,卻永不能相交。
辭鏡沒給他答案,反而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你?你有什麼不值得别人喜歡的地方麼?你曾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世家公子,是天之驕子,是僅僅靠自己的實力就能斬殺麒麟的英雄。這麼出色的人,怎麼還會不相信别人喜歡你?”
這些話由别人說出來時溪可能不會有多大反應,但偏偏這話是由辭鏡說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從來血腥高傲的,令整個修仙界聞風喪膽的辭鏡。
時溪愣住了:“可是,”他甚至不知該說什麼,“可是你也說那是曾經,如今的我既沒錢又沒勢,又不能替你去殺人……”
辭鏡笑了出來,拉住時溪的手,将他帶進卧室,帶着膩死人不償命的溫柔說:“沒有可是。你是什麼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時溪。”
晚風順着敞開的雕花窗吹送進來,曼珠沙華的香氣淡淡,若有若無。
侍女端進來一碗瘦肉粥,粥上有熱氣氤氲,辭鏡接過後,用勺子攪了攪,然後将時溪帶到床邊坐下。他舀出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遞到時溪嘴邊。
時溪搖了搖頭:“不想吃。”
“身子不舒服嗎?”辭鏡将碗放到一旁,拍了拍手,就要命人将大夫招來。
時溪攔住他:“沒有。就是不想吃。”
“你睡了兩天,不要求你吃别的,但這碗粥還是要喝的。”以為時溪是不願意喝粥,又補充道,“明日若是想吃别的,我再命人給你做。”
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自己這麼溫柔,這巨大的反差,讓時溪有些不知所措,但聽到睡了兩天時,他才猛地反應過來,突然站起身,又拉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氣。
辭鏡扶着時溪雙肩,讓他靠在床上坐好,又怕他不舒服,在他後腰墊了個抱枕,說:“你的傷還沒好,不要激動。”他又拿起粥重新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時溪嘴邊。
時溪看着那勺粥,再沒法拒絕,張口吞了,但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别人喂,伸手就去接碗,同時說:“我自己喝吧。喝完我就離開,有人還在等着我。”
“是誰呢?”辭鏡沒給他,隻是攪着粥。
“是我的好,好兄弟,叫黃耳。不知辭宗主知道嗎。”
“哦,隻是兄弟麼?”辭鏡又舀了一勺粥遞到時溪嘴邊。
不知為什麼,辭鏡這麼問完,時溪頗有些尴尬,他忙掩飾性地吞了那口粥,然後在辭鏡再次喂來時又吞了一口:“是,是啊。”
“你喜歡他麼?”
“喜歡啊,他是我兄弟,我當然喜歡他。”這句話時溪說的倒是很溜。為了獎勵自己的機智,時溪又連續喝了好幾勺粥。
“哦,這樣。”辭鏡又遞過來一勺,“可是我感覺你好像并不喜歡他。”
“怎麼可能?”時溪頓時激動起來,“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他?他處處為我着想,處處維護我,既溫柔又浪漫,長的還好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歡他,我也不會不喜歡他!”說着就一口吞了那勺粥。
沒想到辭鏡唇角卻泛起笑意,時溪懵了:“你笑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
“你說我喜歡你,不是應該吃醋麼。”辭鏡點點頭,“我也想吃醋,但我更喜歡這樣的你。”
辭鏡這麼說,時溪反倒尴尬了,還想再掩飾性地喝口粥,辭鏡卻将空碗遞到他面前,狡黠地說:“粥喝完了,還想再來一碗麼。”
時溪第一反應就是他故意的!說了這麼多廢話,目的就為了騙他喝了那碗粥!!
辭鏡命人将空碗收走後,又替時溪蓋好被子,說:“你朋友的事不用擔心,在這養好傷再走不遲。”
他說完起身離去,時溪叫住他:“等等……”
辭鏡轉身,靜靜地看着他。
“……你睡哪?”時溪問。
辭鏡銀白的面具,在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熒光,他微笑道:
“我睡别的地方。當然,你要讓我睡在這裡,我|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