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恍若未聞,展信細看。
信不長,紀纓寫的明了,她屬意裴家公子裴容,願與此人雙數雙飛,相伴餘生,奈何長嫂從中作梗,使其分離,紀纓不願再留家中,愧對父親着實不孝,還望父親成全。
紀戎看完,氣得牙癢癢,手中攥信揉成一團,洩憤般扔出去,仍是不解氣,他将幾個院中所有仆人喊來,安排出去找人,定要将人找回來。
冬枝飛快跑過去撿了信,展開抖抖遞給殿下。
周清鸢看完,感歎果真無藥可救,“那裴容,到底哪裡好,竟迷得紀纓這般膽大。”
“他們裴家沒一個好東西,家主沒了,個個都癡心妄想盯着,勾心鬥角沒完沒了,竟還想着拖阿纓墜入泥潭,做夢!”紀戎說着,忘記方才和殿下言語相對的事,大步踏出院子,讓人備了馬車,決意親自去找。
周清鸢緩緩站起權當相送,“那我等着二叔的消息,”
這麼一鬧,害侯爺的究竟是不是紀纓,仍舊無從知曉,侯爺送去衙門交由仵作,眼下還沒旁的思緒。
而紀骁,現在仍未回來。
她揉揉眉心,隻覺千頭萬緒理不清。
回了寝屋,人站在床前,緩緩褪去外衫,剛想休息片刻理理頭緒,身後倏地伸出強有力的手臂,攬着她跌在床上。
厚厚的床褥墊着,倒是未撞到哪,仰面一個人朝她倒下,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上來氣,耳邊的呼吸粗重,吹得她耳朵癢癢的,她擡手推了幾下,卻是沒推動。
“你……”她剛說一個字,嘴就被大手捂住,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離得極近方才看清,這人是紀骁。
紀骁說話有氣無力,聲音極輕:“殿下别動,我…先聽我說,讓我在這裡待幾天。一會兒可能有人來,勞煩殿下替我兜着了,侯爺……”
他說着說着沉默下來,提及老侯爺時沒了動靜。
豎起耳朵聽的周清鸢滿頭霧水,卻沒個後文,擡手就要把人推下去,再這樣她當真喘不上氣了。
她手胡亂推着,沾了一手黏膩,沒等她仔細看清楚,紀骁整個人已經翻滾下去。
周清鸢猛地翻身坐起,這才看的清楚,床上被褥上到處都是血,紀骁躺在她旁側,面色慘白如紙,身上的紅色官袍顔色更深,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随老侯爺去了。
紀骁強撐着睜開眼,一把摟住周清鸢,附殿下耳邊,近乎于哀求,“殿下信我一次,幫幫我,幫我瞞過這一回。”
說罷,紀骁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到在枕頭上不省人事。
這都什麼事啊,周清鸢隻覺頭更疼了,這混賬說話也不說清楚,給她整得腦袋亂成一鍋粥了。
幫紀骁瞞過?瞞誰,為何要瞞?
一瞬間福至心靈,她心裡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莫非是有人,認定紀骁是毒害老侯爺的人?
周清鸢秀氣的眉緊緊蹙起,隻覺荒謬至極,喊人來備了熱水,打算先給這人洗洗,簡單包紮一下。
這人瞧着挺瘦,脫了衣衫顯出身材來。
周清鸢一個人搬不動他,隻得喚來秋冉冬枝,同她一起,連擡帶拽,終是将人扔進了浴桶裡。
既說要瞞着,她也不好叫太多人知曉,橫豎就她們三個并兩個侍衛知曉—風臨出門去了藥鋪。
與身高腿長的紀骁相比,她的浴桶略顯小些,熱氣騰騰的水霧擋住了眼,手下巾帕擦過的地方格外清晰,又不可閉眼,會弄到傷口,她輕咳幾聲,臉頰泛起紅潤,手上動作愈發輕。
粗壯的手臂,連綿起伏的胸膛,虧得身上傷疤道道,毀了美感,否則真叫人遐想連連。
可這傷疤也太多了,渾身上下竟沒幾處好的。
周清鸢瞧着瞧着,思緒飄遠,到底是誰會下這般狠手,這父子兩個竟都不放過。
好不容易折騰一通,給這人上藥包紮好,換了衣衫扔床上去,繞是這樣,紀骁都沒醒,睡得死沉。
新換的被褥上有淺淺淡淡的一點花香,格外好聞。
外頭天蒙蒙黑,周清鸢癱倒在床上,決定小憩片刻,用過晚飯再去二房那裡看看,人找回來了沒有。
她才閉上眼,不知是誰,大呼小叫跑進來,嘴裡嚷嚷着不好了,官兵圍府了。
半點不得清閑的殿下,當即提了紀骁挂在牆上的劍,氣勢沖沖地沖出門去,誓要砍了這些人不可。
昌盛侯府門外,層層疊疊的禁衛軍将侯府團團圍住,任何人不許進出。
顧思佑立在門前,與聞聲趕來的二房三房遙遙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