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起來,徐應悟意識到,他應該就是從聽到這句話那一刻開始淪陷的。
此後每天中午,西門慶都來和徐應悟一起遊泳、閑聊、沖澡,兩人越來越熟。西門慶不知為何對他十分信任,不僅邀請他回套房喝酒、給他看自己在讀的劇本,還給他講娛樂圈的轶聞秘辛,把跟自己合作過的導演、制片人、對戲演員挨個兒罵了個遍。
徐應悟發現,西門慶本人和他的公衆形象其實很不一樣。經紀公司給他立的是高冷矜貴的精英人設,可他原本的個性十分率性張揚,愛笑愛罵人,嘴裡沒幾個幹淨字眼。他喝很多酒,經常叫不同的Omega來陪他過夜,可他依然很孤獨。圍繞在他身邊的人,要麼把他當作一件回報豐厚的賺錢工具,要麼像吸血蝙蝠一樣盯着他、想從他身上獲取點什麼。他的一切情感、隐私,甚至人格尊嚴,都被換算成商業價值,拆散了當衆售賣。
有時他喝多了,會像個寂寞的小孩一樣,拉着徐應悟不肯讓他走;為了讓徐應悟多陪他坐一會兒,有一回他甚至故意把徐應悟的手機藏起來。徐應悟看見他華美皮囊之下無人在意的傷痛,也一天比一天深陷其中。
徐應悟聞不到,但他在網上查到,西門慶的信息素是雪莉酒味的,據說那是一種帶有焦糖和奶油味的甘醇酒香,是“令人迷醉的銷魂□□”。很想聞一聞那是種什麼味道,平生頭一回,他想,要是我也有信息素感受器就好了。
峰會結束那天,徐應悟在泳池邊向他道别。說出“有緣再會”幾個字,他心裡陡然一空。萍水相逢的兩人,可能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讓他心動到一想起來就牙根發軟的人,終究不屬于他,徐應悟突然感到深切的悲傷,心痛到想哭。
“你有喜歡的人嗎?”他聽見自己問。
“我有很多情人。”西門慶答非所問,“但隻有你這唯一的朋友。”
“唯一”,就是這兩個字,害得徐應悟舍不得再說告别的話。從此他就以朋友身份陪在西門慶身邊,一晃就是三年。
西門慶每天給他發很多條信息,一見面就撲上來攬腰摟脖子,後來發展到叫他“老婆”,給他買情侶鑽表逼着他戴。有時徐應悟在忙,沒能及時回他信息,他就大發脾氣,瘋狂打電話,打到徐應悟接為止,單位裡的人都以為徐應悟談戀愛了。
其實他們兩個清清白白,什麼也沒做過。西門慶易感期比别的Alpha頻繁一些,每月到這個時候就格外暴躁粘人,用完Omega把人趕走,立刻就要徐應悟陪他喝酒、聽他罵人。徐應悟被他纏着陪他上床睡覺,但也隻是抱着而已。
最殘忍的是,他習慣裸睡。
也不是沒有醒悟過。多少次午夜夢回時,他無比清醒地告訴自己,他是個Beta,他沒有信息素,西門慶不可能以他想要的方式喜歡他,西門慶隻把他當好朋友、好兄弟……于是狠下決心,慢慢和西門慶保持距離,不要再泥足深陷了。
可每一次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西門慶都像有所感知似的,緊接着就來變本加厲地“下蠱”。
“我想去做腺體摘除手術,這樣就可以和你一樣了。”
“我的新年願望是,我的老婆徐應悟二次分化,變成Omega!”
“你搬到我這兒來吧,我每次想你,都希望下一秒你就出現在我面前。”
……
徐應悟一次次心軟,一次次被他的甜言蜜語小把戲誘惑,漸漸往更深處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