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要去哪呀?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謝離因還在眼巴巴盯着他,讓衛鴻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愧疚。
不是,他愧疚個什麼勁兒!是真的有正事,他才會去天香閣。
凡間與修真界并不是完全割裂的,許多修仙宗門都設在凡間地界,受一定約束。反過來,修仙宗門帶來的資源,能讓一方水土繁茂。大概就是互惠互利的關系。
此次有修士在京城作亂,修真界就派人協助凡間官府,共同懲治作亂之人。
所以晚上他們會去天香閣,抓住那些騙人芳心的修士。
他應該告訴謝離因,還是不說好呢?
衛鴻想起他今天突然的不安,還逼迫自己發誓。
罷了,還是不跟他說了,免得他又多想。
沒想到謝離因聽到他說晚上不回來,反而一反常态地高興起來,隻說讓他放心,自己在家絕對會好好呆着,不會到處亂跑的。
這下不安的人變成衛鴻了。
夜晚,天香閣。
莺歌燕舞,歡聲笑語。
天香閣最頂級的一間廂房被人訂了。雕花的窗隐隐透出裡頭的糜爛氣息,出來的姑娘無一不是歪了钗環,裙擺還沒理好,皺痕一路連到腿間。身酥腰軟,扶着欄杆才能慢慢離開。
衛鴻正與其它協助緝拿的修士一起,站在不遠處的二樓。
一個藍衣修士拂袖怒道:“如此做派,定是合歡宗那些妖人。”
一個黃衣修士用神識探過廂房內部,搖頭道:“不,裡面的人似乎隻是散修,靈氣也很駁雜。”
衛鴻看見一個一個女子進去,一個一個滿臉紅暈地出來,心頭盤上冷意。
不為别的,隻為那些被他們騙去清白的女子。一開始,他們會在夜間出沒于官家小姐的閨房,一夜春風後便悄然離去。
随後,采花大盜的名聲在京城越來越盛,傳言那是一對兄弟。被他們兄弟二人糟蹋過的女子,沒有百餘也有數十。
如今他們兄弟二人就躲在天香閣的廂房裡,蠱惑更多無辜女子自投羅網。
隊伍裡甚至還有幾個之前的受害者,可見這對采花兄弟邪術手段之高深。
等會。
衛鴻眼神一凜,比劍還銳利的目光直直穿過尋歡作樂的中堂,背琵琶起舞的舞姬,五層高的紗幔,落到隊伍中一個朦胧的人影身上。
那個人戴了一個金色的面具,将臉全部遮住了,散下的頭發将頸間遮得嚴嚴實實,在一群女子中并不出挑。
衛鴻唯獨注意到他那身紅衣,以及新梳的劉海。
這世上大概就是有這麼些人,隻要看到一個側影,你就能将他認出來。
更何況,他沒穿衣服的模樣,衛鴻平日裡也見得多了。
衛鴻歎了口氣。
發現内人偷偷逛窯子怎麼辦?
哎,你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我也去了。
阿因應該是被騙的。
衛鴻遙遙地瞥了一眼在花一樣錦繡的隊伍裡,唯一一個戴着面具的人。
面具人雖然挺着胸膛,一臉淡定地排着隊,眼神卻忍不住四處亂撇,偶爾還有些驚歎和好奇的小動作,顯得格外鬼鬼祟祟。
阿因他最好是被騙的。
待隊伍排到面具人的時候,衛鴻眼看着他在門前站定,似乎還深吸一口氣,光明正大地推門進去了。
不然的話。
衛鴻的耐心向來不太多,而且應該忍不了多久了。
面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的同一個瞬間,衛鴻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他體内的靈力早已蓄滿,如江河奔湧彙聚到掌間,催動一柄虛空青劍漸漸凝實。劍身上纏繞的符文一格一格地亮起,顫跳如雷鳴。
随着第二枚信物破陣,封印他本身靈力的禁制更松了。
應當是這個原因。
衛鴻從未感受過這等劍意。他手中的每一縷劍氣都催得比前一縷更甚,劍芒前所未有的亮,勝似朝陽,仿佛隻等一聲令下,頃刻即可撕裂虛空。
而他立在雕花木欄旁,如幽潭靜水,周身罡風成冷默的壁,身前燈燭連火焰也不曾曳動一瞬。
正好,其它修士的陣法布好了,将整個天香閣困成滴水不漏的大甕。
“靈均。”
喧鬧驟停,狂暴劍風掀翻了整個天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