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陰狠地看了聞人徹一眼：“我是嗅不出，不過小子、你記住了，少年天才我老徐見得多了，然而這世上的道尊卻就那麼幾位，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且等着。”

聞人徹不置可否，見老闆是不可能将山河舫拆開賣給他了，利落地收起丹藥，朝旁邊的攤位走去：“這隻天工鸢怎麼賣？”

“三、三百靈石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來，帶着猶豫和不确定。

聞人徹不解擡眸：“我記得剛剛怼的是隔壁攤位的老闆，你這麼小心幹什麼？而且你這天工鸢上還點了雷光鱗粉，要價這麼低，怕不是人站上去就要散架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攤位前，眉眼青澀、相貌卻頗為清秀的少年急忙反駁，臉色都漲紅了，“雷光鱗粉是我做隐雷翅的時候多出來的材料、順手添上去的，不值什麼錢，天工鸢價格低是因為我第一次做、不小心把右翼做大了，調整好後木鸢外形不太美觀，所以就把價格标低了一點……但你放心，我這隻天工鸢速度很快、平衡也穩定！而且就算賣三百靈石，我也是賺的！”

聞人徹這才認真打量起攤主，發現對方模樣青澀就算了、身上的衣服還都造價不菲，一看就知是個剛出家門、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少，人還有點傻傻的……

“你一上午賺了多少錢？”聞人徹問。

“啊？賺、賺了兩千靈石？”攤主說着，咳嗽兩聲、似乎有些羞澀，“其實也是玄幽秘境附近比較熱鬧，一般的時候是賺不到這麼多的，我覺得這裡的修士都挺大方……”

聞人徹：“隔壁那隻陰楠木做的日月梭，賣價兩千、造價最多五十，一單淨賺一千九，你在這兒賣一上午，賺兩千？”

攤主一驚，明顯有些意外：“五、五十？那法器能用嗎？這不是害人嗎？”

“他确實是在害人，所以你一上午都在旁邊發呆嗎……”聞人徹比他還難以理解，但凡他學點旁邊攤位老闆的精明，哪怕僅僅是以他攤位上的材料高級程度，一上午都能賺出一座芥子屋出來……

攤主沒能領會到聞人徹的震驚，但他顯然看到了剛剛的熱鬧：“所以你剛剛是為了救人才和老闆吵架的嗎？你真是個好人！”

“……”聞人徹确實是覺得那日月梭太危險了才出聲，但被這小子一誇，他心裡莫名噎得慌，“天工鸢三百靈石是吧？我要了。還有别的單人法器嗎？适合小孩子體型的——普通防禦等級就行。”

天工鸢上是能站兩到三個人的，調整形态還可以坐下來；但他想給蕉蕉單獨買一個飛行法器，不是想讓它自己飛行，而是想讓它知道，自己也同樣擁有一件飛行法器。

蕉蕉聽到“小孩子”三個字，立即意識到聞人徹是在給他買東西，頓時高興地抱緊了聞人徹的脖子、朝他臉上糊了大片口水：“咿呀呀～”最喜歡聞人徹了～

聞人徹無奈笑笑：“喜歡我就少讓我抱，讓你坐嬰兒車還不樂意。”

蕉蕉立刻變臉，揪揪手指、扯扯肚兜，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

聞人徹也沒指望一下子說服它，事實上才出山洞三年的蕉蕉還挺會看臉色，真有正事的時候它是不會纏着人抱的，會自己飛。

所以平常的時候，聞人徹也不介意多抱它一會兒，反正以他的體力，這點重量還不及他腰間的佩劍存在感強。

“不是普通小孩嗎？”攤主倒是一眼看出蕉蕉絕非尋常嬰兒，很快接受了對方給小孩子買飛行法器的“敗家”行為，“我現在沒有，但我乾坤袋裡有，你能稍等我一會兒嗎？我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很快回來！”

“诶！”聞人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那不靠譜的攤主扔下一大攤材料不俗的法器，走進挪移寶鏡，轉瞬不見了人影。

沒辦法，他隻好在攤位前等着，順便替這不靠譜的攤主看看攤子。

不過，他也給自己設定了時間，若是時間到了，對方還沒回來，他就不可能等下去了，畢竟今天的拯救任務還沒完成，他不可能将時間都耗在買飛行法器上。

也正是在攤主走後不久，聞人徹用以避陽的紫薇樹下，忽然刮起一陣微風，紫薇花瓣片片飄落，卻并未落在地上。

而是落在一汪清澈見月的池水中。

聞人徹正低頭拿天工鸢逗弄蕉蕉，餘光瞥見一抹盈盈水光，立即意識到不對勁。

“何人在此？”他皺眉擡頭，右手已摸到了腰間的暮雪劍上。

“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粼粼水面上，不見來人，隻聞其聲。

“三年前，長觀門玉華峰一行六人，悉喪你手，是也不是？”

月下陰影浮現，凝聚出一名男子的輪廓，相貌普通，卻有一身凝練如水的獨特氣質，仿佛與月色融為一體。

他提着劍，擡起頭，陰郁暗沉的眸子升騰起一絲殺氣：“很不巧，我的弟弟亦在其中，你殺他的時候，可有悔過？”

……

同一時間，空無一人的法器攤子前，相貌平庸、唯有一雙眼眸墨綠中點綴燦金、身着鎏金紫雲衫的男子走到攤位前，彎腰拾起地上掉落的天工鸢。

他骈指而過，隻見那褐色的木質翅膀上，一縷淡淡的銀白冰靈，正在逐漸消散，唯餘涼意掠過指尖。

“終于……找到你了。”

他收起天工鸢，将其放入儲物戒中，随即擡起腳，一步踏出去，身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