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前輩,您這藥廬之中,好似有許多佛門法器,您與東大陸的禅心宗有交情麼?”
修養數日後,聞人徹已經能在藥廬中自由行動了,隻是未免出現意外,葉墟白依舊不允許他擅自出谷。
聞人徹也擔心自己碰見那不知吹到何處的靈力潮汐,索性隻在藥廬中走動。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他的安危,這位能重塑人靈根的神秘前輩,更擔心的似乎是他出谷後遇上不該遇見的東西。
這日,聞人徹在藥廬的儲藥閣中辨認藥草性狀,以便日後助對方采藥,同時也是學習下煉藥基礎,卻再次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尊雕刻精緻的紫檀佛像。
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那佛像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不少,好像在向他打招呼。
而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位葉前輩的藥廬,比起煉藥師的煙氣缭繞、草藥繁雜,更傾向于一位佛修之人的住所,空氣中沒有多餘的藥草氣息,反而萦繞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清淨檀香。
但觀藥廬主人行為舉止,聞人徹又覺得,對方着實與佛修搭不上邊。
性子散漫、經常在山谷中一迷路就是一整天找不回來也就罷了,他還葷酒煙色、樣樣不忌,佛祖來了都得氣個倒仰。
——是的,他還抽煙,特别精緻的紫檀木煙鬥,吸起來可享受了。
雖說不怎麼沉迷,但是聞人徹第一次見到白衣墨發、眉目如畫的葉墟白斜靠在紫薇樹下抽煙的時候,真的驚呆了。
“禅心宗?不認識。”葉墟白背着藥筐從後山回來,将筐中掙紮不已的藥草倒出。
這些都是輕易不肯進儲物袋的“活潑”藥草,在煉成藥液之前,葉墟白會放他們在藥廬的藥圃溜達幾日,然後毫不留情收割。
見聞人徹還在看那尊佛像,葉墟白多解釋了幾句:“你不用太在意它們。都是些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落灰多年的舊物,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面前,我看它們還有幾分用處,就随手撿回來了——屋子裡多的是,都這副德行,别理它們就行了。”
聞人徹瞧着那一小尊紫檀佛像栩栩如生的面容,怎麼看都不覺得“隻有幾分用處”,但既然葉墟白這麼說,他也就沒多問。
他更想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情:“葉前輩,我身體已經大好了,體内的情毒似乎也不怎麼感覺得到了,還是不能出谷嗎?”
人一旦閑得久了,就想體驗點刺激的。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在藥廬安頓下來之前,聞人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在這漫長的三年裡避過靈力潮汐,現如今修養幾日,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出谷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就是靈力潮汐嗎?他倒要看看,那些被靈潮滋養過的妖獸異植,究竟與平日有何不同?他堂堂無痕劍,難道一點都應付不了嗎?
葉墟白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意識到他确實在藥廬中待煩了,終于松了口:“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出去了。明日我帶你去月華古藤林瞧瞧,煉制冰靈根的藥材中,有一味生長在其中的千歲枯榮洞裡,但你修為有限,隻準旁觀,不可深入!”
聞人徹當然不會自尋死路,并且能離開這待了整整一個月零十三天的藥廬,怎麼樣都是好的,于是很快答應下來。
卻沒想到,第二天,他剛跟在葉墟白身後進入月華古藤林,甚至還沒有邁開腳步,一根遒勁粗壯的深綠藤蔓便從地底鑽出,迅速捆走了他,連葉墟白都沒來得及阻止!
“聞人徹——”
葉墟白神情一變,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間散逸出銀色的微光,發絲也有由黑轉白的趨勢,手中幻化出一支森白的骨笛。
這一刻的葉墟白,和聞人徹此前見到的溫和形象截然不同,殺氣森然。
但這些變化隻出現了一秒,下一秒,他的瞳孔恢複常态、微微飄起的發絲也無聲落下,隻餘耳邊低沉而渾厚的聲音:【你不想知道,在巨大的危機之下,他還能不能保持本心、如你一般‘坐懷不亂’嗎?】
葉墟白并沒有回答,瞳孔中的殺氣也并未徹底散去,但他确實冷靜了下來:“那就看看吧,看他值不值得我費心相救。”
若真如古藤所說,在巨大的危機之下還能保持本心,或許,他可以考慮不止是傳授他煉藥的本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古藤林深處,千歲枯榮洞。
昏暗的山洞中,隻有洞頂垂下的柔韌冰絲泛着淡淡的熒光,斷斷續續的滴水聲從洞穴深處傳來,吵醒了聞人徹。
【宿主、宿主……宿主,宿主你終于醒了!再不醒你就要睡死過去了!】111焦急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
聞人徹艱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捆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捆住他的藤蔓不僅粗壯有力、上面似乎還含有微量的毒素,令他沒多久就暈了過去,現在還頭昏腦漲。
但沒一會兒,他發現了不對勁。
洞中除了冰絲蟲之外、沒有任何蟲獸也就罷了,在如此幽暗的環境下,洞中竟然異常生長着茂盛的苔藓和大量珍稀藥草!
就他認識的,已經有幽羅蟲花、碧水腐草、三陽枝、還有幾顆看得見土中莖塊的紫血參……這根本就是一座珍稀藥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