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驚悚、不恐怖。就是催淚了點。
梁聿生歎氣。
百密一疏。親情這個主題确實不好。
早知道選那個兔子和狐狸的探案故事了。全是小動物。一個人都沒有。
維持着姿勢,梁聿生沒有驚擾季閱微。
她看上去真的很傷心。眼淚流得很快,整張臉都濕透了。紙巾用完,她擡起手背去擦。
很快,手背上也濕了一片。她快被自己的眼淚淹沒。本就克制的呼吸變成極細小的哽咽,整個人如同一尾缺氧的小魚。
梁聿生隻能再次去看動畫。他想看看為什麼。
故事進入尾聲,年邁的孩子回憶起自己的父親——
季閱微似乎又點崩潰,她低頭捂住了眼睛,瘦小的身體輕輕顫動。
梁聿生扶額。
二十七年人生至此,他第一次幻想一種時間倒退的能力。
“對不起。”他對季閱微說。
季閱微輕輕一頓,沒擡頭,手從眼睛上慢慢移開,也沒看梁聿生。她以為自己吵到他了。
梁聿生歎息:“我不知道這個電影會讓你這麼傷心。”
季閱微不吭聲。她有些難為情,低着腦袋搖了搖,表示不是的。
“要不要看這個?”
“這個好笑。不會讓你哭的。”
梁聿生站起來,走到最前面,一邊彎腰找不知道丢去哪裡的遙控,一邊語速很快地說着。
就像第一次面對小孩大哭的家長,不知道怎麼辦,于是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轉移注意力。
“親情這個主題我以為是合家歡那種......你想看什麼?”
梁聿生沒回頭。他當然清楚季閱微此時的窘迫與不好意思,他背朝季閱微,适當地給予她一片空地。
梁聿生握着遙控,仿佛在推介冰激淩:“兔子喜歡嗎?還有個狐狸——”
“我想回去做作業了。”季閱微低聲。
梁聿生轉過身。
季閱微也站起來。她沒看他,視線低着,手背上的水痕還很清晰。經過梁聿生,她對他道了聲多謝。
回到四樓的房間,一個人待着,季閱微才有點想明白自己的難過。
不是因為親情。于她而言本就稀薄的東西,就算難過也無從流淚。
她隻是覺得自己會像那具沒有人記得的骨架。記憶消失,自己也會跟着徹底消失。
那個時候,她對于孤獨和遺忘并沒有太深的感知。電影對于這類主題總有渲染的成分。
等她真正意識到孤獨和遺忘是生而為人必須直面的課題時,她也早已給自己找到了最優的解。
一個人在房間坐了不知道多久。
Elle過來敲門說一起吃晚餐,季閱微打開房門發現梁聿生也站在一旁。
他瞧着有點嚴肅,又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總之,借着Elle的面子,他看着季閱微十分認真地朝她詢問:“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Elle看看他,又看看門裡眼紅鼻子紅的季閱微,忍不住笑。
季閱微愣了下,慢慢地,也覺得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