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對孩子那麼大聲幹什麼......”何映真語氣輕柔。
季閱微窘迫至極,一張臉紅得徹底。她忘了自己該做什麼。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奢華正廳在她眼前如同一片刺眼燈影。
季閱微埋着頭,倉皇說了句對不起,轉過身拖着行李箱就要退去玄關。
一隻柔軟的手扶住她的背心,鼻端能聞到糖漿般甜潤的玫瑰香味,耳邊響起何映真溫柔的嗓音:“小閱沒事吧?”
“出這麼多汗?先坐下......Elle!”
立即有傭人上來接過行李。
季閱微擡頭,想對何映真道謝,忽地,視線正前方、正對的樓梯,一個人就這麼闖入她眼中。
梁聿生站在一樓樓梯拐口,居高臨下,表情漠然地看着這一切。
不同于季一陶的敦文儒雅,他的五官深刻許多。
二十七歲的成年男人,棱角分明,前額眉骨極其優越,襯得一雙瞳仁漆黑如墨。無聲注視什麼的時候,令人發怵。
何映真也看到了他,笑着同季閱微介紹:“這是我兒子,梁聿生。小閱,比你大九歲。”
說着,她又和高處的梁聿生介紹:“聿生,這是一陶叔。一直給我送畫的。”
“這是他女兒,叫季閱微。閱讀的閱,微笑的微。”
梁聿生神色平淡地朝父女倆略一颔首。
說不上客氣。因為毫不在意,禮貌就顯得分外疏離。
他一路下了樓梯徑直朝外走,黑色西裝挺括嚴整,身形隽拔。
離開的這十幾秒,偌大客廳沒人說話。
季閱微感覺扶在自己背上那隻柔軟的手略微無措地動了動。
何映真笑了下,低聲和季閱微解釋:“……他就這樣。”
季閱微望着梁聿生離開的方向。
屋外,日頭明亮,盛大的白色光暈很快籠罩住他黑色的身影......
“——轟隆!”
雷聲隐隐。
鼻端能聞到潮濕的雨水氣息。
季閱微睜開眼,注視不遠處漣漪般掀動的窗簾。
六月末的濱南,雨水充沛,且總在半夜襲來。
夢境裡的熱夏倏忽不見。
身後的男人睡得很熟。
季閱微抽出被他攏着的手,拿來床頭櫃上的手機。
暗熒熒的屏幕顯示現在是淩晨三點零七分。
三個多小時前手機收到一條信息。隻是那會她剛被人抱進浴室。
何映真:“小閱,周末回來嗎?聿生也說要回國。”
“一起回來吃頓飯吧?你爸爸念你很久了。”
......信息裡說的那位“也”要回去的男人,此刻就睡在她身後。
其實到現在,季閱微也說不清自己和梁聿生到底什麼關系。
季一陶至今仍是港媒想起來就大肆報道的何映真“後宮”。
而她和梁聿生在認識的第二年就上床了。隻不過這五年裡,上床的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其他明面上的“聯系”,除了逢年過節在那幢山頂别墅偶爾“聚聚”。要不,就是像何映真現在這樣,湊他倆的時間,約好一起回家,坐在一張桌子上吃一頓她爸做的飯。
看着好像一家人。
季閱微放下手機,再次閉上眼。
身體深處的酸疼還是很明顯,腿上也沒什麼力氣。許久,她都沒有再次入睡。
可能是今晚這場夢太清晰了,清晰得就像上一秒剛發生——
淡漠疏離的梁聿生站在高高的樓梯上,俯視她制造的狀況。
沒有多看一眼。
就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