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遠遠站着的“自由職業者”,采薇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在冒酸水,快嫉妒死了有木有!
她家要是在縣城近郊,早靠聰明才智勤勞雙手實現富婆夢了,哪會像他們,沒點志氣看人臉色靠運氣吃飯······
到了城東地界,明顯與城門口的街道不同,道路寬敞可并行四五駕馬車不說,街上多是穿綢着錦的少爺公子,帶着丫鬟婆子的富家小姐也有好幾個,店鋪個個門窗敞亮,連匾額都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采薇心想這大概就是“低調又奢華”的感覺吧!
當然,路上小乞兒也多,甚至有些牆根下一排排或躺或坐,完全不像乞讨,倒像勞動市場等活兒的。
楊獵戶牽着她往杏和堂去,見門外排隊的人老長,有小童站在門口專門把守,采薇指着不遠處街角的陰涼地兒道:“叔,我在那兒等你。”
楊獵戶不放心,就算他是杏和堂老主顧,可進去少說也得兩刻鐘,“一起進,放心,叔常在這裡買藥,不會趕你走。”
采薇搖頭,“沒事兒叔,我一定不亂跑。”說罷就自個跑到陰涼處蹲下,朝楊獵戶揮揮手拿下包袱揭開擺地上。
想到她想拿石頭羽毛松塔換錢的念頭,楊獵戶沉默,跟過去左右四處看了看,叮囑道:“就在這待着,不要亂跑,别人跟你說話也不要搭理。”
“叔,放心吧,要是有人搭話我就收攤到醫館找你。”
想到她一向懂事,人也機靈,楊獵戶沒強迫,不過在附近轉悠了好一會兒。
知曉這是給有心之人看,威懾呢,采薇抿嘴,抓起紮在一起的漂亮羽毛擺弄。
路過的人不少,而且看着都是不差錢的,但大部分連個眼風都不給她,采薇猶豫要不要叫賣,這邊店鋪小二都很少吆喝,隻站在門口,見有人上門早早迎上去。
環顧四周,采薇心裡納悶,别處牆根下基本都有自由職業兒童,唯獨這裡沒有,她回頭看身後的院牆,青磚牆外立面刷了白灰,牆頂還砌有瓦當。
應該是哪家大戶的外院牆,估計有人出來專門趕,不讓職業乞兒躺,所以才沒人,采薇回頭,繼續擺弄羽毛,沒半點心理壓力。
她又不是“乞兒”,隻是在這裡乘涼歇腳而已,等有人來趕時再收拾東西走也不遲。
*
“少爺,劉仲派出的人手還沒回來。”康管事輕腳快步進屋,躬身站在榻前回話。
“嗯,知道了。”顧錦程眼睛都沒睜,翻了身。
蓋在臉上的書随着他動作滑落,康管事快手接住,“少爺,不如出門轉轉,今兒天色好,外面瞧着也熱鬧得很。”
顧錦程不想動,他回來兩年,出門的次數寥寥,扯了扯錦被重新閉眼。
康管事不想再看他消沉下去了,再者這是顧家祖籍,沒人敢當面嘲笑少爺,便勸道:“那些人越發放肆,您也該讓祖宅下人知曉誰是主子了,再任由他們折騰,您怕是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了。”
顧錦程不為所動,“不是還有你和青姨麼!”
“哎喲,我的少爺喲,老奴都這把年紀還能護着你幾年,你得支棱起來啊。”
他和妻子都是小姐陪嫁,屬于康家的老人,可惜,康家子嗣凋敝敗落,小姐嫁給顧大人沒兩年難産,留下少爺一個人孤零零在顧家受磋磨,想起往事,康管事老淚縱橫。
“少爺,老奴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劉仲本就沒安好心,前些日子京城送東西來,劉仲應該得了夫人交代,早就派他弟媳婦往城外尋摸,想找那些姿色不錯的村姑給你當丫頭壞你身子呢······”
若是旁人這般唠叨,顧錦程早打出去了,可康叔不一樣,他睜眼。
陽光自窗縫鑽進來打下一束束光柱,粉塵飛揚,甚至能看見氣流氤氲。
“行吧,那就出門轉轉。”
名聲,早已于他無累,好了差了又有什麼關系,不過楊氏想找有姿色的丫頭勾引他早早壞了身體,呵,别人不都全是傻子,賢良過了頭就假了!
何況以為找個有姿色的他就把持不住了,這一世,名聲他早就不要了,可身體,一定得保養好,就算熬年歲,他也要把顧誠山熬死!
聽少爺答應出門,康管事樂得連連應聲,“哎哎,穿前兒才做好的那身,讓霍山縣這些土包子看看少爺的英姿。”
見他樂颠颠拿新衣裳,顧錦程失笑,身邊得用的人不少,可論忠心,康叔青姨一家無人能及。
重新更衣洗漱,顧錦程把自己收拾得瑞氣千條,臨出門前還在畫缸抽了把扇子。
“這是會稽散人的新作,少爺莫要拿着打人。”康管事倒不是心疼那百十兩銀子,他家少爺,就是千金一把的扇子也值當,可這會稽散人頗受少爺推崇,他擔心少爺摔壞了又自個心疼。
顧錦程甩開折扇,見果真是會稽散人手筆,微微一笑,扇着出門,“知道啦。”當然,前提是有那不長眼的招子放亮點别來惹他。
至于會稽散人的字畫,他不缺!
才念叨這不長眼的别撞上來,還沒出大門就被攔下,顧錦程仰着腦袋斜睨人,折扇搖得嘩嘩響。
劉仲大腹便便,黑綢長衫千層底,這行頭出門上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家老爺呢!
大餅臉上擠出個笑,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大少爺,您是要去逛集還是上書館,小的着人給您備馬車。”
“哼。”顧錦程冷哼。
一個稱職的下人就該在主子出門時早早備好車馬,而不是擋在門口彰顯自己是府上吆五喝六使喚人的狗!
康管事擋在他面前,冷着臉:“怎麼着,少爺出門還得給你報備,你算個什麼東西,劉仲,别以為你爹是老宅管家你就能在老宅耀武揚威,少爺是顧家嫡出長子長孫,要做什麼還由不得你指手畫腳。 ”就差指着劉仲鼻子罵好狗不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