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跟你透個底,主家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就是為了給小少爺找個伺候筆墨的,小少爺年紀跟你差不離,你跟你爹娘商量商量,要是樂意來你趙奶奶家找我。”雖沒能得個好結果,可馬氏絲毫不生氣。
别說一趟沒成,要是能成,她跑個十回八趟的都不嫌累。
上趕着往她跟前送丫頭的人家多了去了,可那些個黃毛丫頭能成啥事兒,因此,馬氏回上房時神色并無不悅,端起茶盞抿了口,還反過來勸杜氏:“這兒孫都是福,弟妹有大福氣呢!”
杜氏以為她說成了,心下又喜又驚,喜得是能從大房拿銀錢,卻也驚訝這事兒竟然就這麼成了。
“嫂子······”她這話才開了頭,便隐隐約約聽見熟悉的哭喊聲,反觀趙氏,已經變了臉色起身出門,“我咋聽着是我家阿輝在哭呢!”
哭聲漸近,趙氏一邊拍大腿斥罵,一邊往院外走去,“哪家狗東西又欺負我乖孫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采薇聽到哭聲的時間比上房的人早,擔心弟弟打架,她早早跑出院子,見弟弟又跑又跳往家裡來,後面巷子裡烏泱泱一群小孩,皺眉問道:“誰打架了?”
宋漓蹦蹦跳跳小跑上前,“二哥三哥和趙奶奶家的阿輝哥打起來了······”看見自家院門裡出來的人,變了臉色立馬噤聲。
采薇回頭,趙氏青着臉,陰嗖嗖的眼神釘在宋漓身上,“你二叔家的兩崽子打我孫子,為啥?”
宋漓搖頭,害怕又警惕的往二姐身邊靠。
趙氏朝一堆小孩兒去,落過采薇時故意頂了下,采薇被撞了個趔趄。
“乖孫,奶在這兒了,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跟奶說······”
見人走遠,宋漓正要說話,又有人出門來,他抿嘴走到二姐身邊牽住人衣服。
杜氏慢了幾步,雖沒聽到宋漓的話,卻是聽到趙氏那句“你二叔家的兩崽子打我孫子”,耷拉着眼皮死死盯着宋漓,“你就看着你哥哥被打?”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察覺弟弟往自己身上貼,采薇拉下臉,擡手扇着面前的風:“誰放屁呢,真臭!”說罷拉着弟弟進院門。
杜氏把後槽牙咬得咯吱響,恨恨盯着進門的死丫頭,要不是······她今兒得打爛這喪門星的嘴。
采薇拉着弟弟進了自家屋子,關上門才問道:“他們為啥打架?”
宋漓跑到供桌前踮腳端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放下水碗手背一抹着嘴巴,跑到床闆上坐下才道:“二哥三哥不知打哪兒聽說趙奶奶要把大姐三姐賣了,他們幹不過大人,就找宋輝算賬,說着說着就打起來了。”
其實他可讨厭宋輝了,隻在外面人前喊阿輝哥,背後都是直呼大名的,“我們先在大柳樹下玩兒,他們一邊罵一邊打架一邊跑,我就跟着看,渴得很見離家不遠想回來喝水。”
采薇摸着弟弟的腦袋看向門外,早晨院子裡對峙的情形又在眼前浮現。
所以馬氏走這一趟是杜氏舍不得二叔家的堂姐,讓外人來做說客!
宋浩宋澤與宋輝打架這事兒,宋漓雖全程沒摻和,可到頭來還成了他的不是。
杜氏扯着衣裳歪扭頭發散亂的倆孫子回家,臉色沉得吓人,宋浩宋澤兄弟兩卻像無事人一樣,被罰跪在牆根下也不哭不鬧,時不時你推我一把我擰你一下,嘻嘻哈哈。
見大房倆崽子在屋檐下看笑話,對着趙氏沒能發出的火氣徹底爆發,杜氏快步走過去伸手扯宋漓耳朵,“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就眼睜睜看着自己兄弟挨欺負,不幫忙就算了也不知道回來報個信兒。”小崽子藏在白眼狼身後,她沒擰着,厲聲呵斥:“給我出來。”
見她沖過來,宋漓便往二姐身後藏。
采薇也擋着不讓杜氏近身,對上杜氏沒一絲感情、盛怒中夾雜着恥辱後悔的眼神,愣了一下。
“你個喪門星還攔我,眼裡有我這個長輩嗎?”
眼看杜氏揚手,采薇眼疾手快捏住人手腕,别看她忍笑力氣弱,可捏在手腕骨凸起的地方稍稍使勁兒就讓杜氏疼得變了臉色,似笑非笑:“那位穿着富貴的奶奶可還在上房呢!”
一句話就讓杜氏洩了氣,抽手揉着手腕對着牆根下兩孫子罵了一通。
采薇面無表情垂眸看着腳下土院子,原本這裡是菜園子的一部分,起倒座後院裡東邊就不再種菜,可一下雨滿地泥濘夏秋雨後蚯蚓亂爬······
見奶走了,宋漓得意探頭,看到二姐神色,怯生生叫人:“二姐。”
采薇回神,搖了搖頭拉着他進屋。
院外叫罵哭喊聲馬氏當然聽見了,隻是她跟着出了上房卻沒出院子,宋慧拿着繡活請教,給了她留下的理由。
指點了幾句針法,說了些縣裡繡坊的事兒,便聽到人回來。
宋慧知曉,不論二哥家兩侄子為啥與宋輝打架,她娘肯定是舍不得收拾的,未免讓人覺得偏心,提前給她娘描補了幾句,“阿漓性子也怪的很,都是采薇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