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小晴擁有夢中絕對的外化能力，說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也不為過，雖然葦思航親眼看見她跳下去了，但不代表着會跟她一樣跳進黑水裡，說不定早已瞬移，回到辦公樓裡去了。

葦思航又想到高空之上，小晴對她說的話。

她說她會醒來，今天還要上班去……應當就是要實施她殺人計劃的意思吧？而在夢魇中，會發生什麼？什麼叫他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陸萌眨巴着紅睫毛的眼睛，忽閃忽閃，問葦思航：“葦姐，你說的那個小晴，究竟是誰呀？”

葦思航也很頭疼。

她根本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女同事啊！聽小晴那意思，她之前還對她頗為照顧？有那麼一個人嗎……

“或者換個思路，想想她為什麼要殺掉那些同事？說不定能根據她的動機推測出她的身份呢？”

葦思航苦笑道：“我現在都不知道到底哪些是她的仇人呢，你不知道東塔那邊的情況，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都沒留下什麼線索。唉，要是能找到我一開始那張名單就好了……”

“這是什麼？”陸萌忽擡手，抓着她兜裡露出的一角，扯出一張折起來的名單。

“裁員名單……啊，我都掉水裡去了，它還在呢？”葦思航十分驚訝。

“那又不是真的水。”陸萌答道，低頭看着名單，一目十行。

葦思航心想，連她都看不出什麼所以然的東西，陸萌就更不可能了……吧？

“徐振是誰？”陸萌把紙正反面都看了一邊，忽又問。

“一個煩人的同事，在夢魇裡搖身成了‘徐總’，我們一開始還懷疑他是夢主來着，現在也不知道人在哪裡……”葦思航下意識嘟囔了一大串，奇怪：“難道他也在名單上？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他不在，”陸萌道，把那張A4紙翻了一面，“但是反面是他的辭職信，你沒看到嗎？”

葦思航：“……”

不能怪她，背面是一整片亂碼，需要額外留意才能看到藏在那裡面的“辭職信”。

如果這是真的，徐振要辭職了……

“夢魇中已經死掉的不是夢主真正想殺的人，反而是現在還活着的那些才值得關注……想想假如是我擁有至高無上的能力，當然是把仇人當貓抓老鼠一樣玩兒到最後，那才爽嘛。”陸萌冷不丁沖葦思航燦然一笑，“我覺得，夢主要殺這些人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被裁了，而是他們被裁，今後可能再也遇不到了，索性同歸于盡，就這麼簡單，懂嗎？”

葦思航經過小晴，現在被突然變臉那一套搞的PTSD，二話不說，一掌就朝陸萌背上招呼去：“會總結陳詞了不起嗎？有話好好說，懂嗎？”

“痛痛痛——！撒日朗！”

轉眼間，徐振從夢主嫌疑人成被害人第一名，這身份轉變的速度堪比過山車。

“我就覺得奇怪，如果徐振是夢主，怎麼可能連名牌的logo都弄錯……”葦思航頓覺豁然開朗。

事不宜遲，她們決定從連廊趕回東塔，從徐振身上入手尋找線索。

确定行動計劃後，葦思航的心情并沒有因此放松一些。

想着小晴曾對她說過的話，心裡像罩上一片沉重的烏雲。與其說，她想要阻止她，不如說，她想要嘗試去理解她。

小晴跳下鐵盒子前說的那句話仿佛還回蕩在她的耳邊。

“哪怕有一個人懂我的心情……”

她能否真的能改變什麼？

“大觸，吐！大觸，吐！”旁邊，準備走前，陸萌走到大觸身邊，嚴肅地勸導，流動的史萊姆質感裡可見一個黑色的小東西在滾動。

“這是人眼睛，你不能吃，給爸爸吃！”

大觸不情願地吐出一個圓圓的東西。

“孝順寶寶。”陸萌撸了撸大觸，撿起那個東西，看了看。

“這是你的吧？”

葦思航見陸萌遞過來一個耳麥。

這玩意被大觸身上分泌的粘液弄得濕漉漉的，陸萌又說什麼人眼睛，怪惡心的……又騙小孩呢！等等……

“這個壞了，用不了了……”葦思航下意識道，如同打臉一般，耳麥裡傳來呼喊的聲音。

“葦姐，能聽到嗎？不要相信小晴，她是夢主！不要相信小晴！”

——是含晦！

葦思航十分激動。

“喂，喂？能聽到！含晦？你在哪裡？我們馬上過去21層！”

她按住耳麥的通話鍵，也不知聲音傳過去沒有，那邊的通訊被突然切斷了。

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麼，情況再次變得急迫起來。

葦思航深吸一口氣，陸萌一手攬着大觸，已經在前方的連廊入口等着她了。

走前，陸萌跟她确認，像是不太信任：“葦姐，你真知道怎麼過去啊？”

“少廢話！跟緊我！”葦思航嘴上這麼說，再次看到光怪陸離的連廊通道，心裡卻在打鼓。

她已經走過兩次了，肯定沒問題……

那個念頭又浮現腦海。

——她真的能改變這一切嗎？

當前一步邁出，她身體微晃，好容易穩住身形。

下一秒，像是腳底看不見的地闆被抽走，葦思航直直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