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豪高亢的一嗓子,響徹小院。
“如此說來,是莫姑娘舍命相護,救下了我爹娘?”喬峰看向喬氏夫婦,在得到了父母的确認後,這高大漢子一撩下擺,徑直跪于莫辛床前,結結實實地叩了三個響頭,“如此大恩,請受喬峰一拜!”
莫辛無措地伸手想攔他,卻牽動傷口,一時隻能任由他完成跪拜。
“恕喬某眼拙,丐幫與天南春合作了這麼久,竟看不出姑娘的武功修為如此之高。不知姑娘師承何處?”喬峰起身後,瞧了瞧莫辛那擱在常人身上必然緻命的傷處,好奇問道。
“不過一個無名門派,不足一提。”逍遙派底細不便對外多講,莫辛隻好含糊帶過。
見狀,喬峰也不追問,隻是他話鋒一轉:“不過,姑娘是如何預知會有賊人襲殺我父母?還能找到我家所在?”
莫辛便将推理過程與他和盤托出,隻是當然隐去了李蓮花一節。
“姑娘實智勇雙全。”喬峰心悅誠服。這時他也終于想起自己千裡迢迢回家的原因,忙問父母自己的身世,果然得出了自己是他們收養而非親生的事實,還得到了“送養之人中有少林和尚”的線索。
“我授業恩師乃少林寺的玄苦大師,他必然知道什麼。我現在就入寺拜見,請他解惑。”糊塗了半輩子,喬峰是一刻也不願等了。
“喬大俠且慢,”莫辛掙紮着阻止他,“那賊子雖受了傷,卻比我的輕。若他去而複返,恐再生波折。何不留在家多陪陪令尊令堂?他們今夜也是受驚了。”
喬峰看向一旁對自己露出期盼之色的養父母。他幾年沒回家,父母兩鬓已經全白,皺紋深了,背脊更見佝偻。他們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成人,一朝為他知道真相已經夠心傷了,難道自己還要在他們因他之故擔驚受怕之時離他們而去嗎?
喬峰想通此節後,向莫辛又深深一拜:“虧得姑娘提醒,不然喬峰就成不忠不孝之人。”他心裡萬分感念莫辛維護父母之舉,又敬佩她武功高強、心思純正,越想越熱血上腦,沖口而出道:“莫姑娘,你為人忠直,俠肝義膽,實乃我生平僅見。江湖中最難得意氣相投,咱倆結為金蘭如何!”
“小女自然求之不得。隻是——”
“來來來,正好我父母也在,我們這就焚香磕頭,飲結義酒!”
“峰兒,你剛說的,現在莫姑娘一個都做不了啊。”
“哦……”
莫辛在喬家養了幾日。她内功深厚,又有靈藥在手,不多時便可下床活動,于是還是被喬峰抓着拜了皇天後土與父母高堂(喬氏夫婦樂呵極了),兩人始以兄妹相稱。莫辛又給百川院和天南春分别送了信,一是與後續隊伍說明情況,二來讓下屬派人接應。
“……妹子,怎麼愚兄聽你所言,你竟可讓百川院的聽你調度?佛彼白石那四人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家裡多了人,喬家父母去鄰居家換些米面,留二人在家。豈知喬峰是個好奇寶寶,又閑不下來,揪着莫辛問個不停。
“兄長言重了,哪裡就說得上聽我調度。”莫辛事無不可對人言,“十年幾前,蒙四顧門不棄,将我一個孤女收于麾下。後來門派風流雲散,佛彼白石留在百川院,而我則創立了天南春。但人雖各有前程,舊情猶在,所以偶有聯手。”
“這次是事急從權,怕兄長落入敵人圈套,方允我一個外人私自行動。”
“原來小妹你是四顧門舊人,那就怪不得了。”喬峰既感歎亦有追懷,“可惜愚兄十年前還是初出江湖的愣頭青,身在邊陲分舵,不能親眼一睹當年李門主攜四顧門縱橫天下,一統武林的絕世威風,真是人生一大憾。”
“要是能和他結交,痛飲一場,那該有多好!哎,妹子,你說李門主喜歡喝酒嗎?”
可不是喜歡嗎,還專挑死貴的喜歡,還動不動就要筵開十幾席,通宵達旦地喝,差點沒把某段時間全門派的夥食費給喝沒了。
莫辛:【呵呵】。
正說着,院門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必是石院主率部到了。”莫辛有些雀躍地快步上前打開院門,果見是她等待良久的石水,“你來了!幸不辱命,喬家二老安然無恙——”
石水臉上卻一點開心的表情都看不到,反而滿是凝重地看了莫辛一眼,然後并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繞過她,走到喬峰跟前。
石水,連同跟着她的兩名百川院刑探,狀似無心實則密實地以三角之勢圍住了喬峰。
石水語氣沉沉地開口,“少林寺玄苦大師遭人偷襲,重傷昏迷。寺中有人目擊了兇手的樣子。”
“喬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