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溫尚書看着眼前來傳口谕的太監，雙目圓睜，無語凝噎。又是餘初音，這餘初音到底是什麼人？

大早上先是甯親王送來文書指明要這人，他巴巴地寫了調令派人送去，接着金吾衛統領跑來威脅他，讓他把調令改回來，否則就向聖上參他貪墨一事，他隻好乖乖地改回調令。現在好了，連太後都傳口谕來，要求刑部免除餘初音一切刑罰。

等傳旨太監一走，他忙讓金侍郎将餘初音的文檔調出來，火速蓋好免刑公文，連同其檔案一同取出，讓人趕緊送到金吾衛衙署去，這尊佛他們刑部供不起。

項辰川收到刑部書吏送來的公文後，心裡很不是滋味，正想叫人去後院喚餘初音，戶部又來人了，把餘初音的新戶籍文書交給項辰川。

項辰川不明所以，問道：“這是何意？”

戶部小吏回道：“下官不知，下官是奉命來送文書的，好像是宮裡來了赦令，尚書大人簽發好後忙叮囑下官趕緊送來。”

項辰川将兩份文書放在書桌上，心裡越發五味雜陳，他進宮是為了救她，可對方壓根兒不需要，不但不需要還能獲得特赦恢複良籍。想到這裡，他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濁氣，吩咐差役去将餘初音找來。

餘初音得知自己恢複良籍并随時可以走出衙署大門時，滿臉欣喜之色，連連道謝。這神情讓項辰川想起當日她被判服勞役時，也是這般笑臉，原來她至始至終為的是擺脫青樓。

項辰川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餘初音狡黠一笑，側頭道：“統領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個事？”

“你說。”項辰川淡淡道。

“我暫時沒有地方住，我能繼續住在衙署嗎？我可以幫你們幹些活作為回報。”

項辰川翻開公文的手微頓，故作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眼巴巴等着他回複的餘初音眉眼立刻彎了起來，說道：“謝謝統領，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出去。”

“好。”項辰川眉間的陰郁消散了許多。

餘初音獲得自由後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逛京城。穿到大晟王朝已有半年，除第一天是在青樓外，此後的日子都是在衙署度過的。她常聽王婆子和後廚老鄭他們說大晟京城十分繁華，她早就想去看看。

金吾衛衙署離皇宮很近，坐落在京城東側的繁華處，餘初音出了衙署轉到主街，隻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兩側店鋪更是鱗次栉比，因剛過完年，不少鋪子門口仍挂着花燈，甚是好看。

餘初音跟個鄉下人進城一般，挨個店鋪一家家逛過去，看什麼都新鮮，一直到天擦黑時才回到衙署。

翌日清晨，項辰川去前院時，見道上有十餘名金吾衛正圍成一團，不知在做什麼。外圍有人眼尖瞥見他走近，忙招呼同伴站成一排給他行禮，“見過統領！”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呢？”項辰川沉聲問道。

“沒，沒什麼…統領我們先去巡街了。”說着一隊人離去。

人牆散去，後面出現一個女子，穿着粉色羅裙，束着杏色絲縧，肌膚似雪，眉如遠黛，唇若點朱，站在初晨的陽光中對着他淺笑，一時間他有些恍神，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充斥着他的雙眼。

“你，你……”項辰川結巴了。

“統領，是我呀！”餘初音說完轉了一圈，問道：“好看嗎？這是我昨天上街買的。”

“好看。”項辰川有點轉不開眼珠子，服勞役時餘初音穿得都是暗色粗布仆衣，哪見過她如此明媚的裝束。等等，好像也不是沒見過，初遇時那晚她穿得比現在還要豔麗。

項辰川略一遲疑，問道：“你以後都要穿成這樣？”

“嗯。”餘初音點點頭又道：“統領，今晚我想請你去京城的醉仙樓吃飯，你有空嗎？”

“吃飯可以，可是你穿成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

“有嗎？”餘初音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我看京城的女子都這麼穿啊！”

“……”項辰川沒再說話，心頭莫名湧起一陣不安。

餘初音和項辰川定好碰面的時間後，又去後院找沐子岚，可他不在衙署，倒是他的小厮黑子在屋子裡收拾東西。餘初音進屋問黑子：“你家少爺今天不在衙署嗎？”

黑子撓着腦袋一臉愁容道：“少爺說以後都不來衙署了，所以讓我來收拾東西。”

餘初音不解，問道：“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