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程家有手電筒,他們也不需要省着電池用,一人一個手電筒,照的路亮堂堂的,也不在乎這點地形問題了。
比起另一邊人多嘈雜,這邊沒多少人,螢火蟲自然也比别的地方多點。
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尾部拖着一點亮光。
“來。”季書找了個幹淨點的樹下,脫了外套鋪在地上,拍了拍示意他坐。
現在天氣幹,這幾天都沒下雨,其實直接坐地上也行,等會兒拍拍衣服就不沾灰了,但他不想讓程阮直接坐在地上,這一點點小事情他都怕委屈了他。
程阮乖乖在他身邊坐下,關了手電筒。
季書的手電筒也關上了,手電筒的亮光一小時,這裡就隻剩下樹縫裡透進來的月光了,怕他害怕,季書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少年的肩:“我在呢,怕就往我這邊靠一靠。”
程阮軟聲應道:“好喔。”
關掉手電筒的那一會兒是有點怕的,畢竟人對黑暗總是有幾分恐懼在的,但下一秒就被季書圈住了,下鄉來的知青并不是隻會讀書的書呆子,斯文的外表下身材結實寬闊,氣息環繞着自己,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程阮漸漸就沒那麼怕了,注意力被吸引到飛着的螢火蟲身上。
這些小東西在沒有手電筒的光之後更顯眼了。
空中飛舞着螢火蟲,暖黃色的亮光一閃一閃了,在樹林裡别有一番意境。
程阮伸出手,有一隻膽大的螢火蟲居然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尾部的光芒顫顫的亮着。
“你看……”程阮扭頭想讓他看,忽然被捂住了嘴。
“别動。”季書把人摟進懷裡,兩人靠着樹盡量隐藏起來。
程阮一愣,耳朵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頓時僵住了,有些害怕是山裡的蛇之類的,那隻螢火蟲也飛走了,他緊緊攥着季書的衣服。
不遠處傳來一個嬌羞的女聲:“錢大哥,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嗎?”
不是毒蛇就好,程阮聽見人聲微微放松下來。
緊接着,他聽到一個耳熟的男聲:“小敏,别害羞了,我以後一定會娶你的。”
接下來就是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季書壓低聲音咳了一聲:“咳!”
本來以為是什麼可疑的人,聽到動靜他就示意程阮安靜了,結果沒想到居然是一對野鴛鴦?
怎麼有人黑燈瞎火的就在這地方準備辦事啊?季書心下忍不住看不起那被稱為錢大哥的男人,要是真心喜歡人家姑娘,大可以上了門去提親,好生對待人家就是了,勾着人跟他在這種地方做這事,不是擺明了的羞辱嗎?也不想想萬一傳了出去人家姑娘以後要怎麼做人。
那兩人沒想到這地方也有人,一驚,慌慌張張的跑了。
“吓到了?”人跑了,季書注意到懷裡的人身子在微微發抖,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跟他來這裡了,另一邊平坦的地方明明也能看螢火蟲,為什麼偏偏要帶他來這邊黑燈瞎火的,還被吓了一跳。
“有一點……”程阮攥了攥他的衣角,也不算是吓到了,隻是這具身體裡留下的一些情感。
“錢大壯……”程阮小聲說,“他,他欺負我。”
季書一愣,抱緊他哄道:“那我給軟軟報仇。”
他竟是問也不問,直接選擇了相信程阮的話,眸光冷下來,準備明天就打聽打聽這個錢大壯。
季家不缺錢,他爸是省裡的大領導,本來給季書找個工作他就不用來下鄉了,但季書不想外頭的人說他們季家一個兒子都不肯下鄉,主動報了名。
柳山村是季父挑選的地方,縣城裡和鎮子上的公安局領導都是曾經季父的戰友,受過季父恩惠,特意交代了幫忙照顧季書的。
那錢大壯敢帶着姑娘在這地方私會,平時的作風也絕對不會規矩,這種人最好對付了,季書準備找機會抓住他的小辮子就把人攆走,最好是送進去關幾年。
季書沒有緣由的直接選擇保護他,已經開始想着怎麼把錢大壯從柳山村趕出去了。
程阮沒想到他連問都不打算問,直接就要給自己出氣,心裡的一點點不舒服都煙消雲散了。
“我小時候長得瘦。”程阮緩緩說道。
他小時候瘦瘦小小的,錢大壯人如其名,壯實的很,每每看到他瘦小的身闆都要上來嘲諷,喊他‘程丫頭’,取笑他像個女孩子文文靜靜的,有時候還會故意朝他丢小石子和草棍一類的。
那時候程家父母的工作還沒有很穩定,他們兩兄弟跟爺奶住在村裡,程臨為這個找錢大壯打了好幾架。
程家爺奶覺得這很正常,不過是小孩子玩鬧,程臨打了錢大壯,爺爺奶奶還要拉着他們去道歉,久而久之程阮就越發不願意說話了。
直到之後程家父母來接孩子,知道這事氣的不行,又氣錢大壯一個小孩就懂得欺負人,更是氣自家父母隻為了鄰裡和諧不分青紅皂白的讓孩子們道歉。
程母當時沒說什麼,在錢大壯又一次拿小石頭丢他的時候跳出來抓了個現形,扯着熊孩子耳朵在錢家大鬧了一場,他爺奶覺得丢人準備攔呢,被程父一把按住。
本來程母一個人就說的錢家一大家子擡不起頭來,可錢大壯的爹氣急了居然要動手,程父一下子就惱了,本來就是你兒子欺負我兒子在先,你還想跟我媳婦兒動手?!
程父當即就撸起袖子上了,最後的結果也十分大快人心,錢家當時三四個人都沒能打過軍人出身的程父,鬧到大隊上都來人了,那人還不敢得罪程父,最後把錢家批評了一頓。
那之後程錢兩家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程父程母事後發現老兩口居然還覺得他們鬧得太過,也跟長輩離了心,在鎮上給他們置辦了個房子,孩子什麼的是再不讓他們幫着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