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來了之後,逢雪特地把這兩兄弟安排在一間屋子。
髭切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對本丸的其他刀們來說,同刀派或者關系好的刀共住一處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更何況是素來号稱“兩振一具”的兄弟刀。
但【膝丸】卻偏偏提出了反對意見。
“主人,我更想和您在一起,在此之前,我們幾乎形影不離,難道是因為阿尼甲來了,您就厭棄我了嗎?”
“比起身為源氏統領刀的阿尼甲,我确實算不上什麼,可唯獨對主人的愛,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刃。”
主人?愛?
逢雪嘴裡塞着米飯,瞪着眼睛被【膝丸】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從【膝丸】嘴裡聽到這兩個用來形容他們之間關系的詞。
相當違和。
原本因為新年聚餐而熱熱鬧鬧的大廳氛圍怪異的凝滞下來。
直到【膝丸】身旁的髭切用柔軟的聲音淡淡道:“我的弟弟是并不遜色于我的源氏重寶哦,無論誰都不能侮辱源氏之名。”
逢雪被髭切盯地一個激靈:“我不是,我沒有……”
“我這段時間都讓大家輪流做近侍的。”
【膝丸】垂下眼:“沒錯,主人果然厭棄我了,明明自從我被鍛出來開始,就日日夜夜陪伴在主人身邊。”
逢雪一臉懵:“也沒到日日夜夜的程度吧。”
【膝丸】眼含熱淚地看着逢雪:“主人,我獻身于您的那些時間,我們共同創造的回憶,如今您都要舍棄嗎?也是,本丸那麼多刀劍,您會膩也是當然的。”
“但為了主人,我什麼都可以做,身為源氏的重寶,我絕對會比其他刃都更能滿足您的一切需求。”
逢雪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什麼亂七八糟的……藥研,一會飯後你給【膝丸】做個檢查吧,他今天指定有點大病。”
髭切看着身旁的【膝丸】,眼中的愠怒幾乎實質化:“普通的治療應該不會有用,治病的話,還是得從根源處斬斷才行。”
“什麼……”
逢雪還沒回過神,就見髭切毫無征兆地拔出本體刀朝她砍來。
所有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在原地,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攔的時候,【膝丸】憑借着高機動和極快的反應已經率先擋在了逢雪的面前。
但在髭切拔刀攻來時,膝丸卻猛然收起了針鋒相對的架勢,将原本舉在身前的刀撤了回去,就那樣硬生生挨了髭切一刀。
髭切沒有料到【膝丸】會突然收勢硬生生挨他一刀。
見刀捅進【膝丸】身體,髭切臉上的表情幾乎崩壞。
逢雪手裡的筷子掉到桌上,趕忙上前扶住【膝丸】癱倒的身體,大聲喊着他的名字。
但膝丸的眼神卻變得越發混沌,金眸中影影綽綽掠過許多景象。
他突然握緊兄長尚且插在自己腹部的本體刀。
因為過于用力,刀刃嵌入手心,鮮血順着刀刃淌下。
他似乎是想借着兄長的刀起身,又像是借此摸索着什麼。
髭切見狀立刻半蹲下身将膝丸的手從刀上拽開,然後握住。
膝丸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立刻以更重的力道回握。
“阿尼甲,阿尼甲,阿尼甲……”
膝丸聲音顫抖地呼喊着,試圖起身往髭切的方向靠過去。
髭切按住膝丸的動作,膝丸感受到了兄長拒絕他靠近的姿态,眼淚幾乎立刻落下了眼眶。
“阿尼甲,不要和我分開!”膝丸慌亂又無助地說。
髭切冷冷地看了一眼逢雪,逢雪尴尬地收回扶着膝丸的手。
其餘刀劍将他們圍在中間,長谷部和歌仙第一時間擋在逢雪身前,所有刀都警惕地提防着髭切。
髭切絲毫沒有在意周圍衆刃的目光,他小心地扶過膝丸,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阿尼甲……無論如何,相信我們……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
膝丸斷斷續續地說着,煞白的臉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髭切微微皺起眉,歎了口氣:“弟弟……”
到了這種地步,還想要維護那個審神者嗎?
膝丸強撐着說完這句話,瞳孔徹底渙散,失去了意識。
髭切拔出刀,按住膝丸的傷口,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刀。
逢雪這時終于回過神來,趕忙說:“快帶【膝丸】去手入室。”
“不必了。”髭切果斷拒絕。
“那樣污穢的靈力,越少吸收越好。”
逢雪臉色蒼白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召喚出的刀如此強烈的厭惡與反感。
此前本丸的刃們雖然對她是鬼這件事心知肚明,但依然喜愛尊敬她。
這段時間以來被她刻意忽視的,自己已經死了變成鬼的事實再次梗在了她的心頭。
“不得對主人無禮!”
“髭切殿,我想你對主人有些誤會……”
髭切現在完全不想聽這些刃的話。
最終,藥研看不下去了,提出跟着髭切一起為膝丸療傷。
髭切在這個本丸初來乍到,如果沒刃幫助,壓根沒法治好弟弟。
在療傷過程中,藥研發現膝丸的傷其實并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髭切并未出全力。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狀況卻很虛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藥研意識到髭切剛才其實根本沒想當場殺了大将,但他當時散發出的殺意卻絲毫不假。
藥研離開前,猶豫片刻,還是說:“平時的【膝丸殿】不是這樣的。”
“不是哪樣的?”髭切握着膝丸的手,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弟弟。
藥研被髭切問住了。
在他看來,今天晚上的【膝丸】,無論是受傷前還是受傷後,從頭到尾都跟平時不一樣。
大約是從髭切出現開始,【膝丸】就不那麼正常了。
“弟弟平時是怎樣的呢?”髭切又問。
藥研沉默了,因為據他了解,他們本丸的【膝丸】一直都跟其他膝丸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