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隕,說的,是三神隕落。”
白魚垂眸走在路上,腦海裡一直在回響南歸雪說的話。
“皇活了幾萬年,他的實力是無法估測的。之前他修雙道将整個妖族的命賠上了,他那把誅世就是幾萬條命做成的。三隕之戰,是神界三巨頭下凡惹事不小心觸到了皇的逆鱗——極域藍灣。皇一人挑三神,差點将三神全部殺死。那場戰鬥死了很多人,不僅僅是妖界,人界更是生靈塗炭。所以從那之後,皇便有了‘殺人狂魔’這個稱号。”
“……”白魚捏着那塊玉佩看着,步子很慢腦袋很空,“楊玖……玖?”
白魚推開房門,裡面很靜,垂下的床簾被風吹着,隐約能看到床上有一個人。
書桌上的香爐冒着些許白煙,清淡的檀香充斥着整個房間,一副靜寂美好。
白魚走到床邊看着床上的楊玖,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那雙紅眸裡充滿侵略性,獨占、怒氣。
屋外亮起了燈,星碎的燈光照進房間,溫馨又壓抑。
楊玖醒了,他歎口氣坐起身,隻覺得很累很累,但怎麼也不想再睡了。
叮鈴——
一陣風吹進房間,前方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铛聲。
“?”楊玖擡眸,白色的床簾之後站着白魚,他不說話就這麼呆呆看着,紅眸裡充滿怒氣。
“南柒?”楊玖摸着脖頸喊了一聲。
那邊沒有回應。
“……”楊玖皺起眉頭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真的很累,身上也沒多少力氣。他起身下床慢慢走到白魚身旁,望着他看來的目光,楊玖伸手摸上他的腦袋。
“你怎麼了?”楊玖聲音低沉沙啞。
白魚還是不說話,眼睛死死盯着楊玖。
“……”楊玖不滿的捏着白魚臉轉向自己,他望着這張無法挑剔的臉,視線慢慢落到他的眼眸裡。
深不見底。
“師尊。”
白魚向前走了一步貼近楊玖,他壓着怒氣聲音有些沙啞:“你在隐瞞什麼?”
“……”楊玖拿開手往後退了一步,“你知道什麼了?”
“師尊,我從沒瞞過你什麼。”白魚步步緊逼,他聲音嚴肅,一副上位者姿态,“你呢?你瞞了我多少?”
楊玖被逼到書桌前沒有退路,他皺了皺眉頭,看着白魚怨氣的慢慢靠近。
“……你要做什麼?”楊玖幹脆坐在了書桌上。
“呵,不做什麼。”白魚笑着露出虎牙,一副乖乖的模樣,“師尊你怕我?”
“沒有。”楊玖喉結滑動了一下,他垂下眼眸頭側向左邊,長發盡數散落在腰邊。
“師尊,你的名字,真的是‘玖’嗎?”白魚沉下臉,眼底一抹陰暗。
“不是。”楊玖雙手撐着書桌昂起頭,他雙腿微張,纖細的腰在白衣間格外顯眼,他望着天花闆,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于是深深歎口氣半眯着眼去看白魚。
“我的名字我已經忘了,‘玖’這個字,是因為很特别。九歲,我失去母親,十九歲,我成為妖界第二任妖王,全妖族為我而死。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壓制我的法力,那樣真的很累,很累……”楊玖閉眼歪頭,左肩的外衣滑落下來,他語氣輕緩卻沉重無比,“幾萬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支撐過來的,我也想死得爽快那樣就一身輕,可是一旦我死了,妖界就會徹底消失,人界就會被侵占,神界也會受到影響,所以——我不能死。”
“我離開妖界在人界找了一個還算安靜的地方,就那樣平平靜靜過了幾百年,突然一天,我來了興緻打算去熱鬧的地方看看。我遇到了你,第一次見面你朝我打招呼,那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那樣。不帶任何擔心不帶任何想法的單純接近。後來想想,我好像是對你一見鐘情吧。”楊玖笑着停頓了一下,“我總以為,我看遍了人性不會再相信情愛一說,但是一次次看着你受傷一次次看着你吃苦,我真的很心疼。我總是問自己,為什麼會那樣,答案一直是‘你是我徒弟’。後來千鳥涯親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真的……真的忍不住了,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哭得那麼傷心,差點暈厥過去。那時我才知道,我是喜歡你愛你的。”
“我當時的第一想法是強行沖破金丹壓制用妖力将你複活,可是轉念一想,那樣我會死,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渾渾噩噩又過了幾百年,我突然想起你,不是說忘記一個人最長七年嗎?我憑什麼要記你那麼久?我恨,恨我自己不願看清内心,恨你丢下我一個人……可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又能如何,又能恨誰?收徒,幫仙門處理各種事情,我祈禱着有人殺死我。要是我真的死了,那我就去陪你,管他三界如何,如果隻是毀了金丹,那我也能複活你。七百年,我們再次見面,你那時八歲,就這麼大一點。”楊玖笑着用手比劃了一下,他眼眶紅着,似是真的累了,“你那時真的很煩人,但是每次擋在我身前,我就想起你。慢慢的,居然和你一模一樣,我不敢信,你開口說喜歡我,我怕了。怕你像上一世離開,怕你死在我的劍下。我開始躲,開始避,開始告訴自己你不是。直到我在轉世石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無法描述我的心情,像是等待良久的愛人終于回來般高興,又像是做錯事不敢面對拼命逃避。你恢複記憶後,我是高興的,可是怕你想起我對你的不好,所以你每一次強勢我都不會徹底反抗,像是彌補像是道歉。好累……好累……”楊玖撐着書桌不斷歎氣,他閉上眼睛,眼角藏着一滴淚水,“你問我…喜不喜歡你,我喜歡,很喜歡。每次叫你松手我其實都不希望你松手,可是怕你厭倦,于是我故意和你有一段距離,讓你每次主動靠近告訴我你會在,一直在。可是我開始反思自己這麼做的意義在哪,你不會說謊,你确切表明會一直在,是我敏感多疑,是我占有欲太強,一切都是我,是我……”
白魚毫不猶豫抱住了他,他心疼的無聲流下眼淚,整個身體有些顫抖。
“師尊……對不起…”
“…我好累。”楊玖伸手抱住白魚的腰,他靠着白魚的頭閉上眼睛,皺起的眉頭慢慢舒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