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低頭喝水時，四名男子徑直走到他面前。為首的男子身形高瘦，腰間插着一把長刀，刀鞘上刻着繁複的花紋，顯得頗為張揚。他眉眼輕挑，目光中帶着幾分挑釁，上下打量着孫傳堯，開口道：“你就是孫傳堯？我叫柯永，他們叫方懷和王裕。”他指了指身後的兩名同伴，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屑，“聽說你來自涼州山雀鎮，我們兄弟幾個還沒見識過你的本事。”

孫傳堯聽着柯永的話，皺着眉頭，暗自擔憂，這些人無端來找自己的麻煩也就算了，為什麼會知道自己來自山雀鎮？必然是齊戈将消息洩露了出去。

若是城内傳遍了山雀殺手來長安的消息，官府想找自己很容易，憑着口音就能聽出自己是涼州人。

孫傳堯放下水碗，擡眸看向柯永，目光冷冽如霜，卻并未接話。他的沉默讓柯永感到一絲不悅，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咄咄逼人：“怎麼，山雀鎮的殺手，連句話都不敢說？”

方懷拿起牆邊的靈均，開口道：“永哥，這把刀不錯。”

孫傳堯剛邁出一步，柯永便猛地伸手，将他狠狠推到櫃台邊，力道之大，讓孫傳堯的背脊重重撞在木闆上，發出一聲悶響。柯永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與不屑：“孫傳堯，你要知道先來後到，明白嗎？你從西北小鎮而來，但也不能不懂規矩。這把刀，我們先用着，以後自然會還給你。”

孫傳堯穩住身形，擡眸看向柯永，目光冷冽如霜，卻并未立即發作。柯永見狀，以為他示弱，更加得意，搶步上前，一拳打在對方臉上。孫傳堯緩緩走了兩步，旋身抽出柯永身上的長刀，在頭頂挽了一個刀勢，起腳踹向柯永後背，朝對方右臂挑刀而上。柯永轉身踉跄着後退半步，勉強躲過第一招攻勢，卻仍未明白孫傳堯為何對自己的手臂下手。他的目光掠過孫傳堯手中的長刀，隻見明晃晃的刃口上，鮮血正順着刀鋒緩緩滴落，觸目驚心。

柯永神色驟然凝重，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隻見兩根手指已滾落在地，傷口處鮮血翻湧，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他的臉色瞬間蒼白，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顫抖着，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站在一旁的方懷見狀，不禁失聲大叫，連退數步，手中的靈均長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大堂内，三十多号人鴉雀無聲，仿佛連呼吸都停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孫傳堯身上，眼中滿是震驚與恐懼。孫傳堯一言不發地穿過人群，撿起地上的靈均，離開了大堂。

崔利成去齊王府宴飲之日。深夜，孫傳堯埋伏在坊間的高牆之上，耐心等待着郡王府的隊伍回府。

宣平街上，空無一人。

約莫亥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夜的沉寂。四名巡邏的侍衛手持官刀，步履整齊地走來，刀鞘與盔甲碰撞，發出輕微的金屬聲響。他們的目光警惕地掃視着四周，顯然對這深夜的甯靜并不放心。

就在這時，牆邊突然傳來一陣含糊的嘟囔聲。三名醉漢搖搖晃晃地從暗處走出，衣衫淩亂，滿臉通紅，顯然是醉得不輕。他們跌跌撞撞地走到侍衛面前，借着酒意，竟與侍衛發生了争執。

一名醉漢靠牆坐倒在地上，眼神恍惚，口中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侍衛眉頭緊皺，握緊了腰間的官刀，冷聲道：“亥牌時分，坊市外禁止閑逛，你們難道不知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醉漢聞言，卻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另一名醉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指着侍衛的鼻子罵道：“什麼狗屁規矩！老子喝個酒，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醉漢撐着坊市的圍牆，搖搖晃晃站起身，續道：“你們是官府的人？”

侍衛的臉色愈發陰沉，手中的官刀微微出鞘，寒光閃爍。“我是南衙禁軍韓陽，快跟着我們去府衙。”

坊市圍牆之上，孫傳堯聽着他們的談話，緩緩抽出手裡的橫刀，月色之下泛起幽暗的藍光。

醉漢望着同伴，又看了看侍衛，腳下踉跄，大笑道：“假的！你們是假的！”

侍衛不再言語，揮起長刀，将三人打翻在地，用繩索綁縛了雙手，擒在手裡。混亂之時，一名醉漢趁機逃進小巷。另兩名醉漢被侍衛帶離了大街。

侍衛走後，街上又恢複了平靜。

樹影婆娑，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遠處的燈火若隐若現。大路東面，兩位侍者手提燈籠，暖黃的光暈灑在他們腳下，映出兩道修長的身影。四名轎夫身着灰藍布衫，“吱吱嘎嘎”地擡着官轎緊随其後，四名侍衛護衛官轎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