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往前看?”
“對。”
“以後我們隻是合作商的關系?”
“……嗯。”
“剛說得都不是氣話?”
“……不是。”
“好,好啊。”盛願喉結滾動,同樣嘲諷十足的低笑,緩緩溢出喉嚨。
按捺數日的火氣,再也不受控地蹭蹭往上冒,像一把刀子在心口肆虐亂攪。盛願猛地拉開門,“哥不伺候了!”
外面陽光明媚依舊,這會卻曬得人心情煩躁。
盛願黑着張臉,頭也不回地開鎖進了隔壁A室,将無辜的防盜門摔得“砰砰”響。
他顧不得換鞋,倒灌一整杯冷水,胸腔還是劇烈起伏不停。
“叮咚——”這時,門鈴忽地響了。
盛願呼吸一頓,側耳靜聽,門鈴“叮咚叮咚”真的又響了兩聲。
他玩味地用舌尖低了抵牙床,揚着下巴走過去,懶散拉開門,“怎麼着,來負荊請罪?”
“呃,這要怎麼回……”
外賣小哥一臉懵逼,他想了想,将餐品雙手奉上,“我幸不辱命?”
盛願:“……”
一張帥臉重新垮掉,“送錯了。”
外賣小哥重新看眼地址,“沒錯啊。這外賣不是您點的?”
盛願沒吭聲。是吵架前他手賤點的,漏了改門牌号。
“哦哦哦,聯系人寫的卓女士。”外賣小哥說,“應該是您家人點的。”
“她啥也不是!不認識,不知道!”
盛願煩躁地一連三否認,轉身就要關門進屋。
偏偏外賣小哥又嘀咕了句:“打5個電話都沒人接,這可咋辦?隻能退回去了。”
渾身散發着幽怨寒氣的高挑身形,硬生生地定住。
剛在高速上,卓然的手機被調了靜音模式。
擱在往常,刷刷手機就能發現。但如今她眼睛不便,外賣小哥打再多電話都沒用。
盛願弧長的眼皮微垂,百達翡麗腕表的指針趨近1點。
茗景莊園本就選址僻靜,又過了飯店備餐的正點,這會要另點外賣的話,估計得餓肚子到2點。還有可能錯過重要的商務洽談,陳太太的電話,卓然一開始就沒注意到。
他低低地咒罵了句,耷拉着臉追到莊園大門口,冷淡說道:“給我吧,我給她送過去。”
“你剛不是說不認識嗎?”外賣小哥納悶一瞬,轉而警惕地将手提袋藏到背後,“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白嫖!”
*
盛願走後,隔壁緊接着傳來“砰”的關門聲。
卓然枯立在原地,沒心思去細究,五感都浸沒在黑暗裡。
起初的幾分鐘很難熬,後面冷靜下來,就感覺這棟房子空唠唠的,明明隻少了一個人,明明以前她也是一個人。
至于午飯,她都快忘記這碼事。
盛碰瓷過來蹭褲腳,提醒她吃罐罐的時間到了。
卓然蹲身抱起大胖橘,毛茸茸的手感讓她心緒平靜不少。她摸索着走進廚房,取出貓罐頭放在台面,往貓盤裡倒。
手上動作着,大腦不受控地遊思,往返醫院的記憶一場場重現。
就算沒有私生粉,那盲人女孩的話也聲聲在耳:“要是盛哥有喜歡的人了,我肯定得哭死……”
無獨有偶,上次盛願被誤會成官宣戀情,粉絲大多是類似反應。
他才24歲,粉絲普遍年紀偏小,很多人還做不到笑着祝福他,戀愛即失業。
上個男頂流就是戀情曝光後,當天掉粉近千萬,現在已淪為三四線。
之前篩選“蜜戀”代言人時,營銷部直接給那人打上“過氣”标簽。
卓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恣意冷傲的俊臉。如若被“過氣”攪得面目全非,會是何等殘酷?
他爸估計開心了,正好施壓讓他回去繼承家産。然後喝酒應酬到胃出血、堅持多年的熱愛,全部付之東流。
卓然甚至都不忍再往下想。
可莫名的,她這心裡邊……
“啪!”
刺耳的貓盤碎裂聲,響徹廚房。
偷饞未遂的大胖橘,當即逃之夭夭。
“唉……”
難怪心裡邊發慌,原是有大事發生。
這本不是大事,掃幹淨再換隻新盤。
奈何眼睛看不見,掃地機器人吞不下這種硬茬,偏偏手機也落在客廳。
卓然輕歎口氣,她能獨立照顧自己,卻忽略了盛碰瓷這個不可控變量。可小貓咪又有什麼壞心思呢?
她略略沉吟,心中估算出碎瓷片的大緻範圍,試探着往前邁一大步——
“嘶!”
碎瓷片戳穿了拖鞋的軟底。
卓然倏地縮回腳,細眉緊擰着,慢慢拔出碎瓷片,傷口火辣辣的疼。
她單腳倚靠住台面,于黑暗中寸步難行,像被囚困在一處孤島,本就迷蒙的眼眸越發茫然。
失明後,第一次從心底滋生出無助感。
有寒風吹進來,米白的門簾随之狷狂揮舞,好像幸災樂禍的囚牢守衛。
與此同時,盛願食指松松勾着外賣、冷臉走進來,恰是撞見這一幕,外賣袋應聲墜地!
他本來還盤算着得說點什麼,也讓她心裡不痛快。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膽識過人的卓大佬,對着一堆尋常不過的碎瓷片,滿臉不知所措。
濃墨重彩的光影裡,她黯白的臉蛋似一朵低垂的百合花,在疾風驟雨中掙紮着飄零着。
盛願神色驟變,大步沖進廚房,打橫将她抱離碎瓷片,往客廳走,“傷着哪啦?有事不知道喊人?”
“就腳心紮了下。”卓然被放到沙發上,人還沒坐穩,腳踝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掌包裹住。
她心跳一亂,下意識想抽回腳,卻是紋絲不動。
卓然無措地攏了攏耳邊碎發,在古怪氣氛中生出一絲古怪的疑問:“你不是去赴約嗎,怎麼這麼快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