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忽覺後頸碾過來兩道森冷的寒意。
卓然本能回頭,猝然撞進那雙漂亮的琥珀眸子。
那眼底深處嘲弄淡漠的涼色,頃刻将她吞沒。
“是啊,我們不熟。”
盛願無所謂似的撇下一句,扭頭去朝走近的侍者要酒,然後手上莫名多了塊菱形草莓蛋糕。
他抵觸地蹙了蹙眉,眼底轉瞬浸滿自嘲與潰敗,索性錯上加錯,将蛋糕遞到嘴邊——
“啪!”
蛋糕應聲掉落。
這一瞬,在場三人都怔住了。
“罪魁禍首”卓然尤甚。
酒意瞬間消退。
她從沒想過,深藏内心的記憶,已然變為一種條件反射,根植入骨。
盛願反應幾秒,左手握住發疼發燙的右手背,才勉強抑制住那直蹿心頭的動容。
他慢慢掀起眼皮,看她的眸光意味不明:“幾個意思啊?”
魏祥也有一瞬震驚。他已習慣喜怒不形于色,這會卻忍不住探究着兩人。
直覺告訴他,這女人的來曆不簡單。
周圍人更是興緻盎然。
要知道,盛頂流從頭到腳全有國際高奢品代言,連頭發絲都金貴非常。
手背被人當衆狠狠拍了一巴掌,不給他個合理的解釋,這事恐不好收場。
一時間,卓然備受矚目。
她搓着發麻的指尖,眼睫垂落,“看錯了,以為飛過去一隻蟲子。”
盛願直勾勾盯着她,忽地笑了,“冬天哪來的蟲子?”
“……醉酒頭暈,眼前就黑了下。”
卓然搪塞一句,避到洗手間用冷水澆了臉,又清醒幾分。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喃喃勸道:“都忘了吧,往前看。”
高三那年,盛願有次誤食小麥類食品一度鬧到醫院,吓人不輕。
後來,他每次嘴饞想偷吃,又或故意當面逗她時,卓然就毫不猶豫拍掉他手。
沒想到一别經年,這習慣竟還沒忘。
可時過境遷,她已沒了管他的立場。
卓然擦幹臉上的水,走出洗手間。走廊那頭的宴會廳門,人群正三三兩兩散盡。
她看眼手機,零點了。
恍然靠在旁邊的轉角窗戶前,茫然望着濃郁夜色。稍作喘息,給值夜班的好朋友打去電話。
顧燕京是一家私人醫院院長,平時跟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或許會認識哪個演員。
“時間這麼緊,确實棘手。”他耐心聽完,思索片刻:“考慮盛願嗎?今年剛演完《機器人男友》,沒人比他更合适。”
……又是盛願,怎麼哪哪都有他?
卓然木着臉,“不考慮,請不起。”
“你們可以集體來我醫院賣腎呐。熟人一場,我高價收購。”
人生總會遇到三五個損友,沒事時互怼,有事時一邊幫忙一邊不忘嘲笑。顧燕京就是這種貨色。
他還煞有其事地說道:“我幫你問問價格啊。”
“……那我還不如去賣盛願的黑料”
再拿這筆錢請他代言,讓他對她卑躬屈膝……卓然腦補了下,這筆買賣相當劃算。
結果話音剛落,身後響起一串手機鈴聲。
她僵住一瞬,才似信非信地回過頭。
不知何時,盛願也來了走廊轉角。
曲腿斜靠着白瓷牆,黑色手工西裝熨帖地套在高大身形上。相比于香豔的美男出浴圖,眼下是另一種引人遐想的風情。
他随手掐斷顧燕京的電話,懶洋洋擡眼瞧過來,拖腔帶調地問:“什麼黑料啊?本人高價收購。”
卓然抿唇無言,默默垂落手機,卻忘了挂斷。
視頻那頭,顧燕京敏銳嗅出一絲端倪
盛願出身滬城豪門,背景雄厚。試想下,什麼樣的人手裡能攥着他黑料,還有膽量大張旗鼓地去賣?
盛願直起身,往前一步,“我的房間号?”
卓然:“……”
顧燕京:哇哦!
盛願又近一步,“偷拍了我裸照?”
卓然:“…… ……”
顧燕京:這是可以免費聽的嗎?
盛願逼至卓然的面前。
他骨架大,高她近兩頭,自帶威壓似夜獵的兇獸。她本能屏住呼吸息,仰望起他。
牆上挂着一盞聲控小夜燈,離他臉部極盡,映照膚色白得發光。
秀美精緻的五官,鑲嵌在剛毅蒼勁的輪廓裡,雌雄莫辨,一眼萬年。
可為何看她的眼神,透着……憐憫?
盛願不正經地挑下眉梢,頓了頓,又重複問道:“說說看,我誠心出價。”
“說就說,”卓然一忍再忍,最終挺直腰杆,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回道:“有人告訴我,你獨居在家,從來不洗腳不刷牙。”
“……”
顧燕京:噗——
他緊緊捂住手機,憋笑到肚子抽筋。
盛願神情有一瞬的裂開,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他輕嗤了聲,透着一絲慢條斯理的耐人尋味:“哦,是嗎?”
不等卓然明白過來,他俊臉放大數倍欺近,惡劣地故意恃靓行兇。
缺氧的窒息襲卷喉頭,卓然鼻翼阖動,卻全是他潮熱呼吸。她警惕盯着他,“你……你幹嘛?”
男人看她的目光緩緩下移,侵略,慵懶,若有似無的調情:“洗澡已經被你撞見了,牙要檢查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