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愣了一下,長久無法安放的感情忽然被這雙大手接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麼?快點跑啊,司機在校門口接我,可以送你一程。”
陸灼拉着他跑起來。
白球鞋在地上踩出一朵一朵水花,沈玉的褲腳沾滿泥濘,但是他的心情從未如此晴朗過。
*
沈玉上了陸灼的車子,司機遞來一條毯子,陸灼将毯子裹到沈玉身上,他依然濕着。
司機問陸灼,“少爺,要先送這位同學回家嗎?”
陸灼在計劃一個陰謀。
“先去我南陰路的住處吧,離那近,就這麼回去會感冒。”
“可是先生交代過,每天必須送你回家的。”司機猶豫。
陸灼不耐煩,“他這兩天又不住家裡,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
“可是……”
“快點走啦,少啰嗦,都把我凍感冒了。”
司機隻得聽他的話。
沈玉也不着急回家,他想和陸灼多相處一會。
*
沈玉來到了陸灼的住所,一棟不是很大,但是裝修富麗堂皇的别墅。他之前一個人住在這裡,司機保姆配備齊全。
陸灼拉着沈玉的手,上了樓,讓他去浴室洗澡,随後又從衣櫃裡找了一套相對修身的衣服給沈玉。
沈玉梳洗完後,穿上陸灼的衣服。他的衣服大了許多,穿着身上空蕩蕩的,但是沈玉覺得溫暖,他嗅了嗅衣領的味道,是淡淡的陽光的味道。
陸灼在外邊敲門,“好了沒有?”
沈玉打開門,見陸灼已經在另一個浴室洗完了澡,他穿着睡袍,頭發沒吹幹,濕漉漉的。
他打量了一下沈玉,道,“衣服大好多哦,你怎麼這麼瘦?應該要多吃點。”
沈玉紅了紅臉,去拿自己的書包,“謝謝,我該回家了。”
陸灼卻拉住他,“别着急,你頭發還沒吹幹,就這麼回去會感冒的。”
他去浴室拿了個吹風機過來,開始給沈玉吹頭發。
吹風機的熱風如一夜忽來的春風,撫過他心頭。他心上那些陳舊的疤痕上重新長出了新綠。
後面的頭發吹完,陸灼又繞到他的正面,吹他額前的劉海。
沈玉的鼻子不小心觸碰到陸灼的下巴,他的下巴已有一些青色的不那麼茂密的胡渣,胡渣刮在他鼻子上,癢癢的。
他躲開了一點。
陸灼卻突然捏起他的臉,固定他的頭,繼續吹風。
“你幹嘛總這麼怕我?”
沈玉的臉更紅了,他更加不敢直視陸灼。
“我……沒有……”
他并不怕陸灼,盡管他一直是無惡不作的校霸,但他總是想與他親近。因為喜歡才會格外小心翼翼。
陸灼放下吹風機,擡起他的臉,“不怕我的話就好好看着我。”
沈玉擡起眼睛,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陸灼。他的眼睛永遠那麼亮,像永不黯淡的烈日一樣,他記起很多童年的事,記起無數個受傷的夜裡,這抹陽光照進他心裡,讓他在絕處看到生的希望。
陸灼知道沈玉喜歡他,但他看着沈玉時總是想起沈清明的臉,于是沈玉的溫柔,他的癡情,他的羞怯都成了他拿捏他的弱點。
“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沈玉羞怯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像做了一個重要決定般點了點頭。
“那你今晚留下來吧,不要走了。”
沈玉明白他的用意,但他想起沈清明,眼神還是閃躲了一下。
他現在無法不顧慮沈清明的感受,他和沈清明已如真正的父子那樣彼此挂心了。
“沈清明會擔心的……”
提起沈清明,陸灼便怒火中燒,“不要提他,我讨厭他。”
他眼中有着熱烈的吞噬一切的飓風,沈玉無法全身而退,他點了點頭。
陸灼捏着他的下巴,吻上去。
*
他借着窗外的路燈,看着沈玉的臉。
小小的,白白的,他的手掌覆上去,他的臉便能消失不見。
但他突然又記起沈清明的臉,與他這麼想象,他要在沈玉身上報複回來。他有時候溫柔缱绻,有時候又狂躁暴虐。
沈玉隻是一味地順從。
他被陸灼抱在懷裡時那麼瘦小一隻,連因疼痛發出的聲音都是輕輕的,好像随時都要死亡一樣。
“你喜歡我嗎?陸灼?”
沈玉并不确定自己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問了。
陸灼埋頭發洩完以後,才回答他,“喜歡,和我交往吧。”
謊言可以輕易說出口,他也覺得自己卑鄙,但是恨意若無法轉嫁或則宣洩,他就要爆炸了。
沈玉等這句話似乎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将頭埋進他的胸口,留着眼淚,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