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算什麼。”張瓊拉着甯纖歌坐回座位，繼續道：“除了谷雨的恩情，我還欠你一情。”

甯纖歌坐着望向她，滿臉疑惑。

張瓊道：“甯門主應該也聽谷雨說過我宗門下的情況，當時我同李長老争奪宗主之位，他樹大根深，我本毫無勝算。你除了那敗類後，李長老因為愛徒之死而精神萎靡，無心他顧，便讓張某撿了個便宜。所以，我能一償夙願成為光華宗宗主，也是托了你的福。”

“這一禮，是我作為自己，對你的感激。”說着張瓊後退幾步，又向着甯纖歌行了一禮。

甯纖歌再度起身去制止，“宗主曠世之才，坐上宗主之位人心所向，同我有什麼關系！甯某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她見扶不起來對方，又不能站着受禮，索性也沖着對方行禮。

張瓊見狀又趕緊制止，谷雨也沖上來拉扯，甯纖歌被拉扯起來又去行禮，三個人手忙腳亂的，最後抱作一團，面面相觑。

“噗、哈哈哈！”幾人不禁被這滑稽場面逗得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最後樂得前仰後合。

待到平靜下來，張瓊道：“罷了，我就不整這些虛禮了。”

她朝着甯纖歌一拱手，神色嚴肅，“俗話說論迹不論心，甯門主舍生忘死掃除我門下毒瘤，我确實承了甯門主的恩，日後甯門主有什麼需要，隻管說一聲，我張某和光華宗自當全力以赴！”

谷雨見縫插針道：“我也是！”

甯纖歌也不再推辭，“那麼我也不客氣了。”兩人重新落座。

甯纖歌思忖片刻，提起自己的來意之一，“晚輩卻有一事想問。”

張瓊道：“知無不言。”

“我近日從妖魔山出來，聽聞錢崇偉當日死前留下信息，報出容音為兇手，但是我還有些疑問……”甯纖歌擡起眼，目光直直看着張瓊，“除此之外，就沒點别的遺言？”

張瓊臉色一變，又很快恢複鎮定，但是自然沒有逃過甯纖歌的眼睛。

氣氛一時間頗為古怪，谷雨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迷，無措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天玄尊者問：“人家隻要一口咬定你也無從得知，你覺得她會說？”

甯纖歌冷靜道：“張瓊此人雖然精明，但仍心存道義。”

果然，張瓊沉默了一陣終于開口，“看來甯門主已經有了答案。”

甯纖歌氣定神閑，并不說話，張瓊見狀笑了笑，“此事本來隻有三大名門和我光華宗知道，但事關星雲門，我告訴你也是應該的。”

“是的，錢崇偉留下了兩張紙，一張寫着兇手容音，一張寫着‘容音于我手竊取天玄尊者秘寶’。”

谷雨顯然不知道此事，聽到這話瞪大了眼，而甯纖歌腦海中，天玄尊者道：“果然如此。”

甯纖歌則心道：“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這厮還添油加醋，謊稱是從自己手裡竊取，真是好不要臉。”

張瓊說出這話，此後的信息便再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腦講了出來。“光華宗支持李長老大鬧鐵血劍宗，這些年又一直同他們施壓，一方面是為了報仇，一方面也是為了讓他們交出容音所竊之物。另外不止是我們，其他兩大門派也在暗中排擠鐵血劍宗，想要讓他們吐出贓物，至于……”

“至于誰能獲得秘寶，就看各自本事了，是不是？”甯纖歌語氣不善，帶着怒氣，從她角度，自己門派的東西被兩個名門和光華宗争奪，任誰都有脾氣。

“甯門主覺得憤怒很正常，但是請你想一想，我們不去讨要，你星雲門也拿不回來不是嗎。”張瓊的話冰冷而真實。

谷雨不禁上前一步，“師父，你在說什麼？你平時不是教導我要做個正直的人嗎，你自己怎麼能這樣做！”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張瓊側臉怒道，谷雨欲言又止，臉上是無比失望。

甯纖歌臉上一片暗淡，似乎在極力忍耐。

可不是在極力忍耐嗎，她用盡了力氣方才控制住不笑出來！她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錢崇偉若是知道，自己千辛萬苦留下的兩道遺言全是我給的假消息，不知會不會氣得從地獄爬出來。而這假消息還攪得鐵血劍宗四面楚歌，三大名門分崩離析，真乃不廢一槍一彈，破敵于無形之中！”

天玄尊者想的比他遠，“如此，也再也沒人觊觎星雲門了，你這次胡說八道倒是有點妙用。”

“那是自然。”甯纖歌雖然沒想到會引起一系列反應，但仍是得意不已。

張瓊看着甯纖歌面如死灰，又看到背後谷雨看着自己雙眼充滿失望，雖然是最平常的弱肉強食的道理，但她感覺自己做的确實過分了。

“本來我不想給你說這個事的，有些無能無力的事不知道還會比較輕松，但今日見甯門主本人，至純至善，讓我張某自慚形穢。”

她思忖片刻，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答應你，如果追回寶物，将原數奉還星雲門！”

甯纖歌吃了一驚，沒料到張瓊會做到這個地步。可惜她對于不存在的寶物沒有一點興趣，故作憂傷地擺了擺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星雲門現在的情況，得到了也守不住，還是坐觀有緣人物盡其用吧。”

說着她看向谷雨，“修仙界如此，宗主今日能把此事告訴我，并許下這樣的承諾，已經是仁至義盡，妹妹不必介懷。”

谷雨勉強點了點頭。

張瓊心驚，甯纖歌對此事不悅乃人之常情，而年紀輕輕便能考慮得這樣通透，忍常人不能忍，則是大能耐。現在雖然苦主已經釋懷，但到底是她不仁不義在先，于是平白的，心中多了一份歉疚。

了解清楚錢崇偉一事引發的後果，甯纖歌不再糾纏，轉而提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第二個目的。“不知四年前我向谷雨求的那人偶，可制作完成？”

随着話題改換，本來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張瓊終于從歉疚裡暫時脫身，趕緊應道：“早就準備好了，今日聽說你來，已經命人帶過來了。”

說着她走出會客廳，朝着外面喊了一聲，“拿進來！”

院外照壁後轉進來八九個光華宗弟子，他們一齊擡着一個長箱子走了進來。

甯纖歌從來沒有同天玄尊者提到過讓光華宗制作人偶一事，因此他此刻疑惑不已，“什麼人偶？為何要他們制作此物？”

“嘿嘿，師祖你看着就行。”甯纖歌神秘兮兮地回道。

光華宗弟子放下那長箱子就退出去了，張瓊、甯纖歌和谷雨三人圍了過來。

張瓊出于愧疚心理，語氣不免帶了幾分讨好，仔細介紹道：“人偶制作完成後會放在靈陣中溫養，放的越久人偶質量越好，越接近真人樣貌。一般人偶放置數月即可，而此人偶是我精心所做，又得到四年靈陣的靈氣滋潤，能力上可抗下金丹強者全力一擊，外形上，除了說話時情緒平淡，其他與真人一般無二。”

甯纖歌聞言更是期待，摸着長箱子邊緣，就要往上掀開，心中道：“師祖，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看喜不喜歡！”

天玄尊者還沒明白甯纖歌話裡的意思，她猛地一用力，于是蓋子被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