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就像是一顆被預備吹大的氣球,抑制隻是暫時的,隻要誘惑的資本足夠,誰知道這個還在不斷膨脹的氣球什麼時候就會‘碰’的一聲爆炸?”
“你知道嗎,中也先生,要想維持住一個城邦的秩序,使得所有人都能在其中安居樂業,控制不穩定因素,是每個掌權者不得不做的事情。”
森鷗外說着,睜開那雙眼睛,中原中也這才發現,那雙總是被半眯着的瞳孔,是深沉的暗紅色。
“還真是和太宰如出一轍啊。”
中也小聲嘀咕。
“森先生為什麼要突然說這麼多呢?還都不在點子上。”
“還是讓我來告訴中也吧。”
“森先生因為萊歐城邦近期發現的奇怪遺迹而頭痛不已呢。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家夥,傳出‘這個遺迹就是古書中記錄的神明遺迹’這麼個離譜的消息,偏偏還真有傻子相信,自發組織了小隊,背着城邦管理者進入遺迹探索。
然後呢,很遺憾,這些人全都離奇失蹤了。盡管在城邦掌權者的控制下,這些人的數目尚且還不會惹人起疑,可夜長夢多。”
“森先生不得不為此安排限制規定,并派出自己的親信去尋找這些失蹤的倒黴蛋——你知道的,一切的不法和滋生的陰暗最适合在夜晚結出果實。”
“而作為他‘最信任’的養子,卻拒絕了他布置的任務,隻答應幫他研究被下屬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帶出來的魔法陣。”
“然後,就發生了現在的這一切咯。”
太宰治略帶遺憾地攤了攤手:“很遺憾,我依然對探索什麼遺迹,救人的任務生不起興趣,死亡這種偉大的體驗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用于這種地方的。”
他的語調依然誇張,但說出的話卻帶着不容拒絕。
“我當然尊重太宰的一切選擇。”森鷗外微笑,伸手,拿起擺在桌面左上角公文最上方的古老藏書,翻開自中間的一頁裡,拿出一張半頁殘卷的羊皮紙。
他将羊皮紙放在桌面上,推向中原中也:“可是同樣的,我也得尊重作為客人來到萊歐城邦的中也先生,滿足他一點小小的願望。”
“如您所見,中也先生,這是我給太宰的那份魔法陣的另外半頁。”他重新将手收了回去,合十放于膝上,雙腿交疊,坐姿筆挺,顯得優雅而從容:
“在這份文卷上,寫了一行很有意思的陌生古語。我近些日子通過文獻資料的查詢,将古語翻譯後,得到了另一種簡單的魔法陣繪制。”
“這個魔法陣的效用大概是能夠通過主魔法陣找到與本源相聯系的東西。”
“盡管我不知道原有魔法陣的解除方式,可為衆人所周知,魔法陣的本源,一定有破除這個魔法陣的方式。”
他唇角的笑意有種虛僞的親切,緩緩陳述的語調仿佛是迫不得已與誠信建議:“如果中也先生感興趣,不妨試一試。”
在太宰治對這半張羊皮紙做出反應之前,中原中也就接下了那張紙。
他随意瞄了一眼那行古語,語調裡是全然的自信:“我知道了。感謝你提供的信息。”
便拉着還賴在辦公室的太宰治向門外走去。
“啊咧啊咧?真是沒禮貌的小狗,就這麼拖着主人到處走,完全沒有征求主人的意見啊?”
中原中也一拳打在太宰治的後背,使得這個還在不停輸出着怨念的幽靈安靜短暫一瞬:“你在說什麼怪話?我什麼時候是你的狗了?”
“可是中也也沒有反駁啊?況且中也不是和我綁定在一起嗎?一直可憐兮兮地跟着我走,就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我勉為其難收養一下中也,中也不感激,居然還頂撞主人!
真是一隻壞心眼小狗!”
不論從哪一方面,這個在露出皮膚纏滿繃帶,說話語氣十分惡心,拿腔拿調的家夥都令人火大。
中原中也強忍着将人暴揍一頓的欲望:“少來!你不是說你是魔法師嗎?那麼,我說,你畫,給我把這個魔法陣畫出來!”
“以你的能力,一定有辦法激活魔法陣,使我們的契約魔法陣和它産生聯系吧?”
“才不是魔法師那麼惡心的東西啦!我是魔女!魔女!萊歐城最厲害的魔女大人!”
太宰治小聲嘀嘀咕咕,不滿于中原中也的命令:“中也是用什麼身份讓我做事的?要知道,不止萊歐城邦,整個魔法大陸的人要是想找我辦事,都得付出酬勞!”
“沒有酬勞的事情,才不要做呢!”
中原中也面色不虞:“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知道你們城邦裡人多,我去找别人也是一樣的。”
“哎!”太宰治拉住轉身欲走的中也:“中也想去找誰?你又不熟悉城邦裡的路,要是待會兒迷路了,我還得來找中也,是一件相當麻煩,想想就要死的事情呢。”
“好啦好啦,我會幫中也的。”
太宰治說到這兒,突然耷拉下眼眸,上彎的唇角宛若一方新月,刻意拉細的音調彰顯着又一個壞主意的誕生:“我可以答應中也的要求,但中也要和我打個賭,要是我真的畫出來這個魔法陣還讓它生效了,那中也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小狗!”
“喂,誰要和你打賭啊!”
中原中也拒絕不能,因為太宰治已經将自己的小掃帚重新拿了出來,從末端鑲嵌着的儲物水晶裡抽出一根繪圖筆:“中也說吧。”
中原中也拿着羊皮紙,低頭照着其上的标語緩緩念出。
晦澀神秘的古語從他的嘴中脫口而出,到達太宰治耳中時,那語言又自動變為他所熟悉的詞彙。
于是繪圖筆應聲而動,在地面上緩緩成型。
在落筆的最後一步,太宰治突然轉身,割破自己與中也的手心,與他雙手合十。
交融的血液被帶着滴落于魔法陣中,熟悉的光芒再度點亮。
“哈,中也一輩子都是我的小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