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
“堵住!那邊,快點堵住!”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最後一頭發瘋的豬終于被幾個男人連拖帶拽地吆回了圈裡,吳恙覺得好笑,饒有興趣地看起戲來。
突然,他的視線越過混亂的人群,落在了屋邊的陰影處——
林筠?
吳恙的笑意僵在嘴角,瞳孔微微一縮。
林筠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身邊還站着個年紀不大的精神小妹。
吳恙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接着迅速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沖林筠揮了揮手。
隻見林筠沖旁邊那個女生欠了下身,大步往他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吳恙其實已經猜到林筠多半是跟着他來的,但還是故作驚訝地問道。
“我來參加我小叔的婚禮,”林筠唇角微揚,故意回問了一句:“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收到張請帖,覺得不太對勁,就來這個村子看看。”吳恙讪笑一下,臉不紅心不跳地從書包裡翻出那張自取的請帖。
林筠沒看請帖,他的視線落在吳恙開合的唇上,那兩片薄唇說話時微微泛着水光,讓他又想起昨晚那個鬼魂用吳恙的聲音在他耳邊的低語。
喜歡就是想親...…想睡?
張豔的話突然在腦海中浮現,林筠呼吸一滞,他下意識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唇,随即被這個動作驚到,猛地别開臉。
可吳恙是個男的啊...
這個認知讓林筠太陽穴突突直跳。
事實上,他也不屬于什麼都不懂的純情少年,在那個重組家庭裡就見識過足夠多的肮髒事。
他那個名義上的哥哥霍裕生就是個男女不忌的浪蕩變态,有一段時間很喜歡把各色男女帶回家,故意在玄關、客廳,任何他能撞見的地方上演活春宮。
那些男人總是纖細漂亮,在霍裕生身下發出黏膩的喘息,像被掐住脖子的貓,聲音尖細難聽,實在讓人反胃。
吳恙肯定不會那樣,他也不喜歡吳恙那樣。
“操。”林筠在心裡暗罵一聲,得出了結論。
所以他其實不喜歡吳恙,而隻是需要吳恙在身邊而已,就像人需要空氣,需要陽光一樣。
“我臉上有東西?”吳恙順着林筠的眼神下意識摸了摸嘴唇,有些疑惑。
林筠猛地回神,“沒有,隻是在想事情,所以新娘真的是……”
話音未落,之前接親的那群人突然怒氣沖沖地回來了。
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臉色鐵青地攥着皺巴巴的紅包。
“你們林家什麼意思?!”
他把紅包狠狠摔在地上,紅紙散開,裡面飄出幾張花花綠綠的冥币。
衆人紛紛大驚,大喊着“晦氣”遠離開。
“怎麼會呢?”兩位老人也吓了一跳,面色煞白,看向輪椅上的林卓信。
林卓信還是蔫蔫的:“這不是我包的。”
“放你爹的屁!紅包是你親手給的!”漢子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老子忙前忙後一整天,你就拿這玩意兒糊弄鬼呢?”
場面瞬間劍拔弩張,幾個年輕一點的小夥子已經撸起了袖子圍了過來。
林卓城趕緊出來打圓場,從皮夾裡抽出一疊紅票子:“誤會誤會,肯定是有人搞錯了。”
他陪着笑臉先全部遞給了領頭的,“各位辛苦,我包裡暫時現金隻有這些,大家在這兒休息會兒,我馬上喊人取錢過來......”
漢子接過錢,在手裡掂了掂,臉色總算緩和了些:“林老闆,不是我們故意找茬,你也曉得我們這些專門搞喜事的,最忌諱這些晦氣東西,我其實也相信你們不是故意的。”
他壓低聲音,往四周看了看:“你家今天這事真不太對勁,黃老二背新娘這麼多年,頭回說背完人渾身發冷,腿肚子直打顫......按我們老輩人的說法,這是祖宗不高興了,你晚點記得帶着新娘去後山祖墳祭拜一下。”
林卓城連連點頭:“謝謝提醒,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去準備。”
一時間,衆人也顧不上新娘,隻能讓她在裡屋休息着,先處理一系列爛攤子來。
村裡的規矩,結婚需擺午席和晚席兩場。
等到晚席結束,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新娘仍蓋着紅蓋頭,被攙扶着走出堂屋。
村裡熱心的人不少,聽說林家要去祭祖,便主動幫忙提着祭品——三牲酒禮、紅布香燭,還有一疊疊黃紙冥錢,一行人開始往後山走去。
說是早年間有大師算過,後山處的風水龍脈潛行,氣聚而不散。
金子山的人世世代代都将墳墓定在了那一片,每年燒香沒少去,因此個個輕車熟路,很快便過了木闆橋。
突然——
“啊!!!”
最前面的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蠟燭紙錢散了一片。
衆人慌忙圍上去,待看清後,全都吓得不輕。
隻見中午還好好的王位良,不知為何出現在了後山,此時正仰面躺在枯葉堆裡,雙眼圓睜,嘴巴大張,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的驚恐之中。
他的胸口處衣服已經被紮爛,密密麻麻全是刀口,皮肉翻卷模糊,鮮血浸透了身下的枯葉,暗紅色的液體還在緩緩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