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骁常年待在劇組,睡覺睡不踏實,耳邊動靜一停他就醒了,沒動是因為他想等秦書叫他,溫言細語、拍拍肩膀什麼的。
但、是——
秦書捏他耳朵尖!
幾乎是條件反射,他一把握住作亂的手。
很軟,敲了太久鍵盤導緻關節發僵,微微彎曲搭在他虎口處,被抓包時本能後撤。
左骁擡頭,捕捉到秦書臉上尴尬的表情,手握得更緊,戲谑道:“趁我睡覺動手動腳?”
秦書扯了幾下都沒成功,索性放松下來,“到底誰動手動腳?”
掌心溫度交疊,不分你我,原本蔥白的指尖被捏成深紅,單薄的皮膚似乎要破掉一般。
左骁恍然松開手,自由的瞬間皮膚收縮,緩緩褪去血色。
秦書揉了揉差點融為一體的手指,伸手去拿筆記本,左骁動作更快,搶在她之前拔掉電源線,飛速纏好。
“你手疼,我拿。”
不光是電腦,牛奶杯也被他用無名指和小拇指挂住。
秦書兩手空空,跟在他身後上樓。
剛走到門口,沒等說話,身後房門嘎達一聲。
門打開,安妮敷着矽藻泥面膜,視線在秦書和左骁身上遊移一個來回,卡巴卡巴眼睛,直接把門拍上了。
一秒後,門又開了。
安妮幹巴巴道:“骁哥,送小文回房間啊?”
秦書抿唇,很想告訴她,其實不想出來可以不出來的。
左骁不愧是演員,表現得很自然,把筆記本遞給秦書,解釋:“小文剛剛撞到手了,我幫她拿一下電腦。”
安妮連連點頭:“哦哦,這樣啊。”
秦書解圍:“時間不早了,左老師快回去休息吧。”
左骁離開後,秦書問安妮:“你剛剛是要出門?”
“不是,”安妮說,“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想去找你來着。”
秦書謝過她的關心,收電腦時發現左骁沒給她電源線。
不知道是被安妮打岔打忘了,還是故意不還。
安妮卸了面膜,坐在床上按摩法令紋,小哈踩着她肩膀往頭頂爬,她被沉得倒吸一口冷氣,咬牙道:“小文,你和左老師——”
秦書扭頭,神色坦然。
安妮一噎,本打算問他們的真實關系,話到嘴邊卻變成:“同學時期關系好嗎?”
那真是——不要太好。
一開始是單方面的示好。
在行政樓電梯初遇,左骁的确在秦書心裡留下個淺淡的影,不過分别後,她忙着處理學生會和話劇團的事,轉過頭就把人丢在記憶角落。
以至于回到班級,面對請她多多關照的新同桌時,她不知所措了好一會兒。
左骁出勤率不高,每次返校都給同學帶紀念品,輪到她時總會多出點特殊的,不拘于特産,玩具、擺件、黑膠唱片、個人寫真簽名照他都送過,還要加一句“同桌你獨一份,别告訴别人”。
那時她對左骁的觀感很複雜,嫌他影響她學習,嫌他的親近給她制造了绯聞,但他去拍戲,身邊位置空下來,她又莫名無聊,好像世界被剜去一塊色彩。
關系質變發生在高三上學期期末,話劇社彙報表演,左骁是轉學生,任他實力再出衆,也隻拿了男二劇本,出演王子。
秦書是女主角,飾演公主,男主角飾演吟遊詩人。
學校不支持早戀,所以劇本的主旨是追求理想和自由,男女主的關系是摯友,男二是被割舍掉的愛情。
為了演好高中最後一場話劇,他們排練了很多遍。
站在舞台上,聚光燈獨獨照亮他們兩個人。她穿着繁重的公主裙,看着裙擺下單膝跪地的王子,聽他高聲示愛,從闡述責任,到非卿不可,再到他要抛下一切随她遠走高飛。
劇本寫得清晰明白,王子為了套住公主埋下名為愛的誘餌。
秦書本該嚴詞拒絕,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心跳一時失語,直到左骁再一次唱念“我愛你,我親愛的公主殿下,請回應你最忠實的信徒吧”,她才大聲喝止,将至高無上的理想與自由娓娓道來。
下台後,不知真相的同學圍住她,“秦書,你那個停頓簡直神來之筆,将公主的猶豫和掙紮表現得淋漓盡緻!”
“對,我錄到了,公主第一次回應,嘴唇顫抖了兩下,處理太妙了。”
秦書心不在焉應了,隻有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什麼靈光一現,在宣傳不要被所謂的愛情蒙蔽雙眼的劇目中,她違背了基本規則。
左骁察覺到她的變化後,興奮了好一陣,之後竟内斂不少,曾經遞送紙筆水杯碰到手,他會竊喜,可中間就剩張窗戶紙時,他又比她先臉紅。
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她殷勤一如往常。
……
回憶不過一個念頭,秦書頂着安妮期待的目光,點下頭,中肯道:“非常好。”
安妮知道,不能再問了,再問就要出事了,她摘下頭頂的小哈,心事重重地躺進被窩。
秦書洗漱完關燈進被窩,拿起手機定鬧鐘,看見微信消息提醒。
【左骁】:手還疼嗎?
【秦書】:又不是玻璃做的,早不疼了
【左骁】:我下次輕點
【秦書】:還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