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不過與我有幾分相像罷了,得意什麼?若沒了這張臉,若非陛下推舉寒門,憑你也配沾染明月?”
鄭钰突然将手中茶盞重重砸在小幾上,越承昀前進的步子一頓。
“我與她的情誼絲毫做不了假,你以為阿容因為什麼注意到你,還不是因為!”
“因為臉又如何?”聽着身後近乎絕望的聲音,越承昀轉過身,倏而笑了,“這便是我的運道,你奈我何?”
即便鄭钰說的是真又如何,如今站在阿容身邊的隻有自己。他要做的,隻是在往後的日子裡讓阿容隻在意他,旁人說什麼都不要緊。
思及此,他提步便走。
屋内的動靜過大,廊下的二人幾乎緊緊貼在了門邊,隻等主子一聲呼喊。
可下一瞬——
“小侯爺竟突然抽出了立架上的長劍,将驸馬砍傷了……”地上的侍從低聲說完,不敢瞧自家侯爺的神色。
那驸馬身邊的松聞一嗓子幾乎把侯府諸人都喚了來,他就算想稍作遮掩,也有心無力。
隻是他不明白,為何小侯爺會如此沖動,明明侯爺常說的便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聽着自己府上侍從一句句道出事情經過,鄭钰臉色也一寸寸發白。他也不明白當時自己是怎麼了,竟這般沖動。細究起來,那越承昀也沒說什麼特别過分的話。
或許是見到阿容與此人出遊日漸和睦,或許是聽見從前的泥偶被壓箱底的消息,又或許是那日陛下的試探……
不過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
鄭钰閉了閉眼,打斷了侍從的話:“是我有錯。”
可越承昀也絕不無辜。
他分明看見此人緊緊按住傷口時臉上變化的神色,錯愕、恍然、痛意,甚至到最後笑了出來。
瘋子!阿容必定沒見過他這般兩面!
思及此,鄭钰緊緊握住薛蘊容的手腕:“但我覺非有意!阿容,你了解我的,我們一同長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我隻是……”
我隻是,心頭痛意難消。
可鄭钰沒能說完。
因為他眼中的“裝貨”越承昀正搖晃着起身:“阿容,我信兄長,想必一時鬼迷心竅也是有的,嘶——”
又在裝怪!鄭钰已然瞧出了他的意圖。
可下一瞬,松聞又驚呼起來:“别動了,又滲血了!殿下,我去喚醫官!”說完,人便跑沒影了。
聽完方才的事情經過,薛蘊容尚未回過神,心緒複雜。在她看來,從泥偶到主動送酒,這二人都有古怪。隻是,越承昀本就有傷……
“夜深了,兄長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日再說。”
這一句一出,對于鄭钰來說不亞于一道驚雷砸在身上。他瞳孔驟縮、嘴唇顫動着,終是松開了手,垂下眼:“我會遣人送些滋補之物,我先走了。”
最後一句幾乎低不可聞。
薛蘊容目送着鄭钰離開,而身後某人的痛呼聲仍未停。
她轉過身,越承昀仍捂着左臂,眼巴巴看着她:“阿容,我疼。”
“你分明不是……”
分明不是如此莽撞之人,也分明極能忍痛。
可見到白紗上緩緩洇出的紅色,薛蘊容還是咽下了後半句話,上前将結解開,猙獰的的縫合傷口瞬間暴露在眼前。
絲絲縷縷的血絲從中滲出,叫她一時說不出重話。
“阿容,我真的很疼。”
我不知你是否真的覺得我與鄭钰相像,我亦不知鄭钰話中幾分真幾分假。可眼下你眼底的擔憂是真的,這便夠了。
我隻要一點一點求你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