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和昨日展現出的性子完全不一樣,當真是與公子一點也不像。
小院内傳來門扉被推開的聲響,門洞前的兩人齊齊轉頭,隻見驸馬跟着公主朝着此處過來了。
“殿下!”還有幾步時,鄭雲臨突然出聲攔住薛蘊容。
鄭雲臨開口的一瞬間,松聞感受到了自家公子射來的目光,像冬日裡的刀子咻咻泛着寒光。
他苦着臉,滿臉都在訴說冤枉。
“何事?”薛蘊容停下腳步。
衣袖好似被什麼扯住,她餘光向身側一掃,越承昀下意識拽住了她的衣袖。
“殿下。”鄭雲臨組織着語言,喚回了薛蘊容的注意力,“我想着為您做些什麼,可是松聞阻了我。”
?
這是什麼話?顯得自己刻意為難他似的。
松聞幾乎要跳起來。
好在公主并未在意,也沒給多餘的眼神:“你不必做這些。”
“可是您遣人送來的書,我都看過,熟記于心。”
此話一出,薛蘊容終于擡眸看向他。
可一旁抿唇不語的越承昀臉色瞬間極差。
什麼意思,阿容贈他書籍是何意,不是說隻作侍從?
晨起的好心情已消失殆盡,此刻她的心情比昨夜被踹下去時的心情仍要多變。
“既如此,今日晚些時候,你再來臨芳齋尋我。”
不過一來一回短短幾句,阿容甚至都沒正眼看鄭雲臨。可直到用完早膳,越承昀也沒能消化下去。
一想起阿容的允諾,他簡直坐立難安,手指煩躁地理了無數遍衣袖作為掩飾。
好不容易挨到謝寅與盧嫣離去,他終于問道:“鄭雲臨是何意,若你需要考校他,這種小事何必親自來?”
他甚至想說不如讓自己替她去,那姓鄭的慣會裝相。阿容心軟,萬一真信了鄭雲臨,自己可怎麼辦!
“沒什麼,隻是想看他合不合适。”抛下模棱兩可的一句,薛蘊容拿起帕子掖了掖嘴角,忽然看向越承昀,“你倒是很在意他。”
語氣聽着與平時并無兩樣,可是仔細一看,零碎的笑意從她眼底溢出,她的眸子頓時亮晶晶的。
一閃一閃靈動的模樣。
越承昀心底的郁氣忽然散了,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看了會兒,方低聲道:“我在意你。”
我在意你的心神長留我身。
*
臨芳齋小院内,鄭雲臨正抱着書卷琢磨。
他從小便愛看書,家中又是以抄書營生,自然也多了許多看新書的渠道,尋常典籍幾乎都看遍了。
因此昨日公主身邊的女使送書過來,他粗略掃了掃,心中便有了底氣。
可是今日他心急沖動了,一心想确認公主留下他的意圖,又擔心問書不過是幌子,心中難免忐忑。
暗自猜測間,公主來了。
院中擺了石桌石凳,薛蘊容走入臨芳齋,徑直坐下。見鄭雲臨仍保持着行禮的姿态,于是向他示意:“坐。”
誰知鄭雲臨踟蹰着她身後看去:“殿下,驸馬不來嗎?”
“你小心思倒是多。”
鄭雲臨悚然一驚,慌亂擡眸。他隻是想為自己多謀一份可能,此時被點破,下意識想要解釋。
“驸馬來與不來,與你何幹?他若來,也不會影響我的決定。他不來,你若有過錯,也不妨礙我處置你。”
話畢,見他已冷汗涔涔,薛蘊容終于收了聲,語氣轉為和緩。
“我對你的過往并不在意,留下你也自有我的私心,我今日隻問你一句話。”
她嘴唇動了動。
聽完這句,鄭雲臨瞪大了眼睛,心中既驚喜又複雜,一時間五味雜陳。
這,送書來果然是幌子。
“你想清楚了再答。明日我與驸馬便會離開渤海郡,你的答複關系着你的去處。”
*
自昨日公主單獨問話後,松聞覺得鄭雲臨收斂了許多。見到他也不再似那日般尖利,見到自家公子則會自覺避開。
原以為是公主斥責了他,料想也不會與他們一道啟程,可誰知,公主卻令鄭雲臨收拾行李,随他們一同南下。
想到這,松聞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緘默不語的鄭雲臨。
盧嫣看着不遠處滿臉菜色的松聞,以及這幾日幾乎要上蹿下跳、時刻黏在薛蘊容身邊的驸馬,未作猶豫便直接問出聲:“鄭雲臨此人你要作何安排,總不至于真的帶回建康吧?”
順着她的目光,薛蘊容看向馬車旁幫着松聞整理的人,瞧着浮躁的模樣已褪-去大半,想起昨日等了許久的答複,滿意地笑了:“他自有我為他安排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