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嘛!我愛她嘛!她要順應她阿媽的遺願,那我就陪她孝順咯。”
阿穎一句冷嘲已經到了嘴邊,礙于警察的專業修養,硬生生憋住了沒說,轉而問道:“你是否覺得老人家死得蹊跷?”
“當然蹊跷咯!大舅哥一家人把嶽母照顧得身體不錯,舅仔回國一趟,老人就走咗,他跑路倒快,當晚就飛回澳洲,之後再也不回來,直到這次回來分家産。”
“你既然懷疑老人是被林子明謀害,為什麼不向警方說明實情呢?”
“我沒有證據嘛!隻能心裡懷疑,不能亂講話。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怎麼能窩裡哄呢?而且我說過了,我又不懂醫學,法醫更加不懂。而且老人家遺願怎麼做就怎麼做咯。”
“老人家遺願到底是什麼?有哪幾項?”
“具體我不清楚。我聽我老婆的,我老婆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此話一出,阿穎幾乎要被氣笑了:李忠實說他什麼都聽老婆的,而林嘉儀在警方面前什麼都不說。
很難懷疑他們不是早就商量好的。
不過阿穎還是捕捉到了兩夫妻對案件本身态度的微妙差異:李忠實存心想把警方的關注往林子明身上引。否則以他的油滑,根本不會告訴警方這麼多林子明的可疑之處。
由此倒推林嘉儀的緘默,阿穎開始有些明白了:或許是林嘉儀還想最後再保弟弟一把。
又或者……會不會是夫妻兩人合謀為女兒李雪鳳遮掩什麼?
于是阿穎問李忠實:“任莎薇說她懷疑林子明向老人注射了凝血劑導緻老人死亡,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我覺得可能。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最多隻是 ‘懷疑’,我完全沒證據的。”
阿穎道:“你确定?”
“什麼确定?”
阿穎道:“老人一直以來的各種藥物注射都是你女兒李雪鳳在經手。如果任莎薇對林子明的懷疑已經如此有細節,我很難相信你的女兒對于當天注射的藥物沒有懷疑、對林子明沒有懷疑。”
李忠實急了,語速陡然上提:“阿薇懷疑不懷疑,那是她的事,跟我女兒有什麼關系?阿薇和她關系不好。阿薇怎麼想,和我女兒一分錢關系都沒有。”
“法醫報告表明,老人死後是很快就入葬的。考慮到當晚你們沒有叫白車,在場唯一一個有時間也有足夠醫學知識做出 ‘凝血劑’判斷的人就是李雪鳳。”
李忠實暴怒,臉色血紅,站起身來大吼道:“你這個女仔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啊?我講過幾多次,我女兒學習不中用,工作也不中用,她懂什麼?她懂個屌!你們就算問她,她說了些什麼藥物醫學的東西,也都是胡謅!你上司是誰?我要投訴!我要投訴!”
“吼我沒用,換掉我也沒用。”阿穎頂住壓力,也站起身,雙臂撐住桌面道:“你就算投訴換掉我,今天的筆錄,接下來的同事也都會看到。所以李生你最好冷靜下來解釋清楚,否則你的态度将格外招緻我們的懷疑。”
李忠實稍稍冷靜,阿穎繼續問:“任莎薇和李雪鳳的關系不好嗎?”
“不算差,但也不算好。”
“可能是什麼原因呢?”
“阿薇,從小學習好,性格好,讨人喜歡。阿鳳,學習差一點,兩個人年紀差不多,總是被放到一起比來比去……當然關系好不到哪裡去咯。”
“任莎薇都已經姓 ‘任’,應該不算林家人,為什麼好像大家都當她是自家人那樣待。”
“大舅哥的嶽父家呢,本身有兒子,不需要大舅哥入贅,而且他們家為人也比較厚道。他嶽父當時看中了他這個人,不嫌他窮,同意女兒嫁給他。結婚辦酒席、蓋樓、置辦家私,錢都是他嶽父家出。人家出錢也不能白出,生了小孩就讓跟了那邊姓,意思一下。阿薇是大舅哥的第一個孩子,又是獨生女,我嶽父嶽母很疼她,老人帶頭,其他人當然也跟着疼她。”
“那你嶽父嶽母對雪鳳怎麼樣呢?”
李忠實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這個跟案件有關嗎?”
見阿穎的眼神中包含審視和懷疑,李忠實說道:“我的女兒再不成器,我知道,她絕對不會做殺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