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爹以前常常說,不當爹娘,不知父母恩情。
姜滿自從生養了珩哥兒,才是真正意義上理解了她爹常挂在嘴上的話。
于是,她哄着慕容信給自己請了金玉堂的大師傅來,下苦工狠心學了多年,一手炒菜烹湯的本事算是出師了。
珩哥兒也最喜歡她做的飯菜的......
姜滿掩蓋住自己失落的神情,看着之前那個老嬷嬷把廚房裡做事的人們叫停,并宣布說,讓新來的小女郎來試試手,瞧瞧她的手藝,衆位定要秉公處理。
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姜滿來到了琳琅滿目的蔬菜瓜果面前開始了挑選。
她拿了個鮮黃葉兒、青白根莖的白菜,一塊鮮紅、粗壯的火腿肉、青筍兒等是時蔬。還親自捉了一隻麻花大雁鵝來,并酸筍幾顆。
她将先是用到刀把那隻四處撲騰大翅膀的麻褐色珍珠斑紋的大雁鵝燙水宰殺,再拔毛去骨,尤其是去骨的時候,那手刀工更是惹得衆人驚呼。
“這是幹什麼呢?”老嬷嬷感覺到身後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但是面前這個女郎出神入化的刀工令她,目不轉睛。與是她隻好慢慢轉動脖子,說:“山長來了,真是巧,今兒這個小女郎是來問問我咱們學宮的後廚招不招人......”
山長也被那個被衆人圍繞注視的小女郎刀工驚奇道了,時人的刀具多是做得寬大而又笨重,更别提拿它切菜了。農家切出來的東西大多粗厚壯碩,模樣上就差了一大截。
姜滿把大雁鵝分塊了以後,留了它的腿和身子用來和着酸筍炖湯。
又趁着時間把大雁鵝生下的肉放舂臼裡面加水和面粉舂碎摔打、抓揉,一隻養在山泉水裡的鳜魚被拔腮去鱗,去骨剁成碎肉臊子,大雁鵝的皮包着魚肉,她巧手捏成一個既标志又胖乎乎、粉嘟嘟的餃子元寶,入水烹煮調味。
她又利落地把火腿白菜之類的都切成薄片,放了青筍之類的佐料炒了兩盤菜。
幾道菜的時間掐的剛剛好,這裡面隻有酸筍大雁鵝湯是最常見的湯水,兩菜兩湯利落出鍋。
老嬷嬷請旁邊站着的山長率先品嘗,然後是她,最後廚房裡的人一人拿着一雙筷子都嘗了兩口。
“好!”山長誇贊,不過他早就注意到面前這個小女郎身上穿着的學子服飾,他驚奇問:“你是學子?”
姜滿是用了束帶把自己身上的寬袖給綁住了,方便不讓袖子掉下來。
她見他身上的衣裳與周圍的人穿的不一樣,藍色的絲綢,料子上還有隐隐約約還有山藍色的葉子紋樣。定是非富即貴。
姜滿絲毫不扭捏,迎上那道帶有探究性的視線。
“嬷嬷,您瞧過了。可能留我?”她的目光落到了先前衣着不凡的老嬷嬷身上。
老嬷嬷但笑不語,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他點點頭,她才說:“你的本事是好的,留下不是難事。”
再就是,那個被叫做山長的男子與老嬷嬷說了幾句話便拿了東西離開了。
姜滿留下來與那個衣着體面貴氣的老嬷嬷,接着商量後續的事宜。
姜滿說明了自己目前是下午和晚上有時間。
老嬷嬷想了想,雖說他們需要的是整日裡都要能在廚房幹活的,不過現在看到了姜滿露的這一手,倒是很有些價值。
她想起山長臨走前交代的話,咳嗽一聲說:“小女郎,你可以在每日早中來廚房各做五道菜,可以每個月給到你十兩銀子。如何?”
姜滿本來在心裡做的準備是來應聘類似屠戶之類屠宰的事件的,她聽見隻要每天兩頓,每頓隻要做五道菜,也就是說一天隻需要做十道菜。就可以每個月拿十兩銀子,倒也不錯。
因在這個時代,一兩銀子可以分為一千文錢,而一百文錢可以買一百斤大米,而且是不摻任何梁粟、正經在江南水鄉種出來的花白大米。
這次的收獲比預想中的收獲大,她心中較為滿意。
作為一個‘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生意人,姜滿的不經意流露的細節,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令人舒服。
老嬷嬷已經知道她是黑白學宮的學子,心中也隐隐明白她興許是家中不富裕。
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
更别說,這個時代讀書人都自視甚高,整日裡就是“君子遠包廚”。
老嬷嬷對這個不怕苦累、自力更生的小女郎,又多了幾分好感。
姜滿這個十五六歲少女身體中裝着的是一個四十歲的靈魂,她千帆過盡,在人際方面就像是一隻滑溜溜的泥鳅。
頂着一張嬌嫩的小臉,唯一好處是,别人會覺得這個小女郎眉毛動,眼睛轉,實在是個知情識趣的小人精。
年幼與美麗結合在一起,就是惹人憐惜的最大武器。
兩個明明年齡相差許多的人,卻能說到一起去,這也是非常廚房的人疑惑的點。
老嬷嬷姓徐,姜滿叫她‘徐嬷嬷。’
徐嬷嬷則叫她‘阿滿。’
姜滿做完了今天下午的五道菜,就跟徐嬷嬷說了一聲回自己安歇的書室去了。
她一推開門,中午那個女扮男裝的魚摘月忽然就聞聲看向門外,見到她一時躊躇:“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