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押下去的宋鴻又被帶上了堂,宋鴻一臉呆滞的癱坐在地,雙眼都沒了焦距。
“宋鴻,宋威一案你可知情。”
宋鴻被驚堂木的聲響驚回了神,雙目赤紅地望向秋縣令:“大人,宋威之死小人真不知情啊!大人,小人所知已全部禀明大人,連太公之事也全部禀明,小人已無臉再見宋家列祖列宗,大人為何還不信小人。”
宋鴻說完潸然淚下,一臉凄楚難當,他滿目決絕之色,嘶吼道:“吾宋鴻一生,敬老慈幼,得妻一人恩愛白頭,從未做過半點惡事,從未欺淩他人,尋常隻喜與書畫為伴。到頭來因家中之事不得不做不孝子孫,如今污名纏身,蒙受不白之冤,再無顔面苟活于世,太公,宋鴻去地下給您老賠罪夷。”
宋鴻喊完,掙紮起身,對着公案就一頭撞了過去。
“啊~”
“攔住他!”
宋鴻此舉讓衆人始料未及,一時驚的衆人呼喊出聲。
近處的衙役撲身向前,卻隻拉住宋鴻的衣腳,下一瞬衣角撕裂,宋鴻踉跄着對桌角撞去。
蘇珍寶飛身上前,一把握住宋鴻臂膀,猛地往後一拉,宋鴻倒飛出去,後腦勺撞于檐柱,霎時整個人軟趴趴的滑倒在地。
蘇珍寶見此心中一驚,她看了眼自己的拉人的手,慌忙上前查看,見宋鴻後腦鼓起一大包,再探鼻息心中松了口氣。
“宋鴻如何?”秋縣令起身詢問。
蘇珍寶道:“無事,隻是昏厥了過去。”
“呼~”秋縣令心下松了口氣,緩緩坐下,他若在公堂之上把人逼死,于他官聲有礙,萬幸人沒事。
“來人,把宋鴻押入牢房,等他醒了再審。”
“宋老爺已以死明志,為何還要審?”百姓中一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站了出來。
“大人,學生不才是聖德二十年間舉人。”書生上堂抱拳行禮,“大人,宋老爺為人最是和善,他剛才所言句句屬實,我等因喜愛書畫而相熟,因而對于宋家之事也知曉一二。”
“宋兄常因不喜商賈之術,而無法幫襯家中生意懊惱不已,他對家中小輩也是能幫則幫,不能幫求人也幫。”
“是啊!大人!”又一書生從人群中走出,狠狠瞪了蘇珍寶一眼,上前拱手行禮,“大人,學生亦是聖德二十年間的舉人,宋老爺雖因商賈之子無法科舉,可他卻願意幫襯我們這些窮學生,日常送吃食于我等裹腹,送布匹與我等保暖,我等都感懷在心。”
“大人,宋家太公品性雖有瑕,可宋老爺卻是無辜。”人群中又一書生站了出來,“宋老爺不僅在生活上處處關照,于學業上也處處關心,他為我等采購筆墨紙硯,免去我等後顧之憂,對外人尚能真心相待,怎會暗害自己的親兄弟?”
“是啊!大人,大人可莫要冤枉了好人。”
蘇珍寶看着突然從人群中冒出的書生,這幾個書生一出現便是為宋鴻求情,好似提前安排好的似的。
幾個書生闖入公堂,義憤填膺,口口聲聲道宋鴻是被冤枉,而蘇珍寶便是那冤枉好人的毒婦。
“大人可别被一小小仵作蒙蔽了才是。”一書生滿臉怒色地瞪着蘇珍寶。
“世人都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更何況她本就是女子。”
蘇珍寶聞言嗤笑一聲,她隻是正常驗屍,尋出宋鴻話中漏洞,提出質疑,如今竟成這些書生舉人口中的小人了。
蘇珍寶看那書生瞪着她,冷冷地看了過去,嘴角一勾譏笑出聲,“呵~迂腐!”
“你……哼!牙尖嘴利,吾不與無知蠢婦一般計較。”那書生說着一甩衣袍,轉身對着秋縣令道:“宋老爺一案,還望大人明鑒!”
“無知蠢婦!”蘇珍寶暗暗磨牙,深深看了眼那書生。
“大人,蘇仵作不能僅憑猜測便冤枉了好人。”
幾個書生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公堂便亂了起來。
這幾個書生不是舉人便是秀才,不比尋常百姓,可以随意拿驚堂木吓退。秋縣令擦了擦額上的汗,好言相勸。
可那群書生越說越激動,底下尋常百姓也混入其中,一時整個衙門如同鬧市上生意最好的花樓那般熱鬧。
“肅靜!肅靜!”
“放肆!諸位是要造反嗎?”秋縣令喝住衆人,面色鐵青環顧一圈道:“這是公堂之上,諸位心中若不滿,可上訴,可尋求真相,找出證據,可請辯護。本官一一接下。”
“可諸位這般擅闖公堂,可将大衍律法看入眼中過?可将本官放入眼中過?”秋縣令望着第一個站出來的書生,失望道:“你已過了鄉士,律法早已爛熟于心,為何還如此胡鬧,你不知擅闖公堂,公然反駁堂審官員是何罪名嗎?你苦讀多年是想止步于此嗎?”
那書生聞言一怔,往後退了半步,先前被熱血沖昏的頭腦,也清明了幾分,他看了眼秋縣令,又向暈死的宋鴻看去。
想到家中父母殷殷期盼,一時陷入兩難之地。
蘇珍寶心中暗歎,上前一步道:“諸位,此案本就關乎宋家,宋鴻如今作為宋家掌事人,宋家家業被毀,他不應上堂聽審麼?縣令大人問宋威一案他可知,宋威作為宋家上一任掌事人,宋鴻的弟弟,宋鴻既慈愛弟妹,他弟弟被害,不應問上一問麼?”
蘇珍寶目光淩厲一一掃過,直看得那幾人低下頭來才接着道:“且縣令大人何時說過宋鴻便是兇手,此案還未開審,隻尋死者家屬提審,在律法上有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