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嘩啦啦地從頭頂沖下來,熱氣氤氲。陶律夏閉上眼,伸手撐住冰涼的玻璃牆靠了上去……
一分鐘過去,他依舊沒有動。
剛才的那一幕,突破了視神經的負荷,在他大腦裡自動循環播放,還是高清高幀的慢放——
——身高大概在188cm,肩寬約48-50cm,骨架比例接近理想曲線;
——背部線條對稱,肩胛骨移動軌迹幹淨,核心力量穩定;
——臂圍預估35cm上下,力氣很大——啊不,是肌肉質量優秀。
從結構上看,這種身體非常适合打網球、遊泳……或者抱人。
他猛地睜開眼,連忙擡手将水溫調低兩檔。
自己居然在洗澡時,在腦内自動建模對方的身材參數?這不是科研,這是變态!
陶律夏眼神空茫地盯着玻璃上的霧氣,用手指緩緩寫下高斯函數試圖解壓。
寫完的一瞬,他短暫地冷靜了三秒,然後,擡手把它擦掉。
沒用……
他現在一點也不穩定!
主程序受幹擾!情緒系統異常!他炸毛了、抖了,像一顆靜電球,湧動着無處釋放的電荷,來回爆炸。
現在,必須要讓這股莫名其妙、無法解析的電勢,有個地方快點流走。讓他的腦子,别再卡在别人腹肌、背闊肌、胸大肌的清晰邊緣線條裡無限循環!!
*
洗完澡,羅樂十分難得的在鏡子前磨蹭了十分鐘。他把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輪番打開,往臉上抹了一遍,又慢條斯理地擺弄起頭發。
後腦勺有幾縷發絲不安分地翹着,他壓了壓,又用水抹平,最後抓起吹風機,對着“頑固分子”一頓猛吹。
吹完頭發,他後退半步,仔細審視鏡子裡的自己——幹淨,利落,看起來像是“偶然帥到了”!
羅樂心滿意足地收手,清了清嗓子,沖着浴室喊了一聲:“小陶,你沒有睡着吧?我在外面等你!”
沒人回應……
羅樂也不着急,他慢悠悠地走出更衣室,靠在門口的牆上,水泥牆體被太陽曬得發燙,貼得後背暖暖的。
四月的天,熱得像夏天。
球場上傳來網球的撞擊聲——砰、砰、砰,像誰的心跳。就在他神遊到不知道哪裡的時候,門“咔哒”一聲開了。
陶律夏背着包走了出來,他換了件淺黃色的速幹T恤,搭了條淺綠色的束腳運動褲,恰到好處地顯露出修長的身形。
陽光灑在他身上,顔色溫軟又明亮,像剛從果園裡跑出來的柚子精,清新,活潑,帶着點不經意的甜氣。羅樂忍不住笑了笑,從牆上輕輕一彈,跟了上去。
“你噴香水了?”他随口問道。
“沒有。”陶律夏答得簡潔。
“别裝,我鼻子沒壞好吧!”羅樂湊近了一點。
陶律夏往前快走了兩步,拉開一點距離:“祖·瑪珑的沐浴液。”
“什麼?你搶的那個洗澡間,不但有你喜歡的蓮蓬頭,還有那什麼沐浴液?”羅樂緊跟着問。
“自帶。”陶律夏頭也沒回。
“打個球還要自帶沐浴露?”羅樂皺了下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是來打球,還是來做身體護理?”
“我用不慣别的。”陶律夏回道。
怎麼這麼多事兒啊?明明随便沖一沖,就能清爽一整天,羅樂在心裡碎碎念,但多事的香氣偏偏混着熱風鑽進了他的鼻子——清新,又透着微甜,有點好聞……
羅樂的鼻尖動了動,問:“你這是什麼味兒?”
“青檸羅勒與柑橘味。”
“什麼……什麼……什麼羅樂?!”羅樂當場變身複讀機,還是卡帶版。
“青檸羅勒,怎麼了?”陶律夏察覺他語調不對,往回看了一眼。
“沒什麼……”羅樂迅速從卡帶狀态中複位,表情卻還是有點僵:“忽然聽你叫我名字,有點……不适應。”
“我叫你名字?”陶律夏微微一頓,随即反應過來:“我說的是勾勒的「勒」,羅勒是一種香草。”
“我哪聽得出來……”羅樂低頭嘟囔,耳朵不争氣地熱了點,他語氣誇張地催促:“快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風帶起剛抽出的柳絮,輕飄飄在兩人中間打了個旋。
“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陶律夏低頭理了理肩上的包帶,聲音不高,卻沒含糊。
“……你又累了?”羅樂在原地頓住,他擡手一揮,把飄在眼前的絨毛扇開。
“你欠我的飯,到底什麼時候請,你請一頓飯就這麼難?”
“現在欠你兩頓。”陶律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你今天教了我發球和正手擊球。”
“你把我當陪練呢!算得這麼清楚!”羅樂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天天背着算盤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