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第八天,莊澤依然拒絕開口,死亡現場的兇器又彷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東城分局刑警隊召開臨時會議,圍繞“刀去哪了”進行了一場高強度頭腦風暴加邏輯複盤。
會議持續至中午,李達坤終于一錘定音,刷地寫下三個大字——“找鳥窩。”
“……”
白闆上的字仿佛發着光,刑警隊集體陷入無言的凝視。
李達坤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根據兇器特征,有效刃長八厘米以上,算上刀柄,想藏這樣一把刀,不可能是普通鳥窩……”
“人工巢箱。”第一次列席的實習生羅樂率先跟上了「福爾摩斯·李」不着邊際的猜想。
羅樂:“去年,莊澤參加的觀鳥會在百花嶺山區挂了56個木質的人工巢箱,主要用來引導大山雀築巢,半封閉結構,有一定深度和隐蔽性。”
“挂得高嗎?”有人提問。
“高。”羅樂一闆一眼地答道,“一般在三到四米。”
“所以我們要……”一名刑警看了看自己貼着膏藥的腿,絕望低語:“上樹?”
“帶上望遠鏡、小型無人機,以及所有能飛、能爬、能伸的設備。”李達坤翻開地圖。
“A組搜索和标記符合特征的可疑巢箱,B組登高排查。搜索範圍包括百花嶺山區56處鳥巢所在地,以及潤和小區周邊三公裡的綠地、公園帶、廢棄建築……一個不漏!”
“咱們這是刑事偵查,還是野外生存?”
“案子難不成得從窩裡掏出真相?”
“這是破案,還是破壞鳥類房産啊?”
會議室一陣竊竊私語,有人已經悄悄上網查詢:“徒手爬樹絕不踩空的正确姿勢”。
“嘀咕什麼呢!”李達坤猛地一拍桌子,聲大如雷。
“聽好了!是找‘證據’,不是掏鳥蛋!所有到現場的人注意保護生态環境,誰要把鳥窩整塌一個,先寫2000字檢查,再去園林局當一個月志願者,括弧休息日!”
“……”
衆人瞬間肅然,隻有苗川舉手,語氣格外積極:“頭兒,那我呢?我是去A組盯鳥,還是去B組爬樹?”
“你?”李達坤一記刀眼掃過去,“你去C組盯人,給我死死地盯住莊澤!哪怕他看一眼天,你也得知道他瞧的鳥是哪一科哪一屬!”
苗川:“……”
刑警隊的“鳥窩搜索行動”火速展開,老刑警嘴上嘟囔着“荒唐”,手腳動作倒是比誰都麻利。
百花嶺56個巢箱逐一清查完畢,無果……
第二天,搜索範圍推進至公園綠地。上午八點,陽光灑在林間,一名刑警操控着無人機在綠化帶上空巡視。
“我去,這公園竟真的有人工鳥窩?!”他盯着屏幕驚呼出聲。
旁邊的同事箭步沖來,探頭一看:“趕緊通知B組!備梯子!戴頭盔!”
一旁打太極的大爺看着這倆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收了最後一招“白鶴亮翅”,氣定神閑地接話:“那是園林局聯合市科協搞的共栖示範點,還能掃二維碼聽講解。”
刑警一驚:“您這麼了解?”
大爺微微一笑:“挂哪幾棵樹上我都知道。”
“請您指點!”刑警秒切求教姿态。
與此同時,對講機頻道熱鬧得像開了「鳥語直播間」——
隊員甲:“發現一窩蛋,表面溫熱,疑似新鮮出爐。”
隊員乙:“這邊一個空巢裡藏着松果,原房疑似被松鼠強占,現場無主。”
隊員丙:“這邊樹枝太密,無人機卡住了,申請協助撈機!”
隊員丁:“我剛靠近一個巢,就被烏鸫當場開麥,感覺對方情緒非常激動……”
整個頻道從蛋殼顔色、築巢材料、鳥類脾性,一路橫跨到“誰該出發上樹”。
突然,一聲激動的呼喊劃破半空:“這絕對是個犯罪現場!”
所有人動作一頓,仿佛聽見了勝利的号角,紛紛奔向聲音來源,眼裡寫滿了“苦海終結”、“正義來臨”——
隻見那名刑警舉着手機,興奮地沖大家揮舞:“你們快來看!這窩太豪華了!裡面居然全是棉花!它到底是從誰家晾的被子上偷的?!”
衆人:“……”
李達坤聞訊趕到,盯着那張搭配高配床品的鳥巢照片,額角直跳,吼道:“咱們來這兒不是破盜竊案!”
怒吼聲回蕩在公園上空,鴿群倏地起飛,松鼠掉頭逃竄,風聲鶴唳中,隻有烏鸫站在樹頂,情緒複雜地持續高歌:“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