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長椅上坐下,旁邊的櫻花樹開滿了,路燈亮起,粉白色花瓣随風飄落,就像是橙色的雪。
羅樂從包裡抽出孫世傑的筆記本,翻到莊澤畫圈的那頁,遞到陶律夏面前:“你幫我看看,這有什麼問題?”
陶律夏接過筆記,低頭掃了一眼,指尖停在那圈紅色标注上:“這裡寫錯了。”
“鳴禽的代表不是貓頭鷹,鳴禽的代表是大山雀,貓頭鷹是猛禽的代表。”
羅樂挑眉:“你确定?”
陶律夏擡眸看他:“基礎知識。”
羅樂:“……”
敢情自己連基礎知識都沒有了,羅樂嘴角抽了抽,正要解釋,就見他已經翻到了下一頁。
陶律夏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羅樂:“你這本筆記是從哪裡搞來的?是你寫的嗎?”
羅樂下意識繃緊了後背,警惕地盯着他:“咋了?”
陶律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這是你寫的,那我要正式收回可以‘幫你補課’這項勞務補償。”
羅樂:“?”
陶律夏:“因為這對我來說,成本極高,完全不等價。”
“這裡,”陶律夏重新攤開筆記本,“‘哺乳動物的卵細胞比精子大十倍以上’,丢了一個「萬」字,實際體積至少是精子的萬倍。”
“還有這裡,”陶律夏皺起眉,“‘DNA雙螺旋結構由碳水化合物組成’……碳水隻是結構骨架,不是主要成分。DNA要是碳水,那基因組就是一碗粥。”
羅樂:“……”
“‘血液是紅色的,因為含有血小闆’。”陶律夏緩慢地眨了眨眼,“血小闆聽了都會凝固。”
“‘鲸魚和鲨魚是什麼關系?‘“陶律夏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緩緩擡頭,目光穿過夜色。
“怎麼會寫下這種問題呢?一個是哺乳動物,一個是軟骨魚類,甚至都不是一個綱。”
羅樂心口一震,沒憋住問道:“海豚和海豹呢?”
“海洋館表演的搭檔關系。”陶律夏看了羅樂一眼,合上筆記本,遞還給他。
羅樂整個人都麻了,要不是這本還有破案線索,他現在就能把它原地火化!終于,他硬撐着發出一聲低吼:“這不是我的筆記本!”
陶律夏沒再說話,他撕開辣條的袋子,捏起一根,放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像是在進行某種情緒調節。
過了一會兒,他把袋子遞到羅樂跟前。
羅樂盯着那袋辣條,猶豫了幾秒,還是伸手拿了一根。兩個人一左一右,手裡各捏着一根辣條,像是達成了某種詭異的休戰協議。
羅樂嚼着辣條,陷入沉思——
他本來是來查案的,怎麼最後被這小鬼科普了一頓生物知識,還吃上了垃圾食品?他咬着辣條,冷不丁地開口:“你不會是個學霸吧?”
陶律夏輕笑道:“你怎麼定義學霸?”
羅樂:“這還用定義?就是成績好呗。”
“坦率地說,我不喜歡這個詞。”陶律夏頓了一下說,“單以成績定義,意味着某種被固定的評價方式。”
羅樂讪笑:“不是就說不是。”
幾片粉白色的櫻花瓣随風旋落,悠悠蕩蕩,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羅樂身上。
陶律夏的視線停駐在他肩頭,目光專注,甚至有一瞬間的怔忪。
羅樂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皺了皺眉,語氣不耐:“你又看不順眼?”他說着,就要撥落肩上的花瓣。
陶律夏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很漂亮。”
手掌明明很涼,卻意外地燙了羅樂一下,有股電流從手腕蹿上大腦皮層。不是錯覺,也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真正正的觸電感。
羅樂僵了一下,心髒不受控制地猛跳,他下意識想甩開,可還沒來得及動作,陶律夏已經先一步松開,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容地收回了手。
徒留羅樂的手僵在空中,不上不下,顯得有點……滑稽。
短暫的沉默。
羅樂垂下手,後知後覺地兇道:“你身上是通電了嗎?!”
“抱歉。”陶律夏微微一笑,“也許我應該戴個防靜電手環,我先走了。”
……靜電手環?你怎麼不幹脆挂個避雷針?!
羅樂一臉見鬼,罪魁禍首已走出五十米,他朝背影望了過去,今天又背了個灰藍色的書包,上次見好像是個綠的,第一次又是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