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第二天上午——
法醫辦公室的門開着,趙曉甯放下手裡的東西,掃了一眼李達坤。
“你倒是挺準時。”她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剛整理好。”
李達坤把咖啡遞給她,拿起屍檢報告快速掃過關鍵信息:
——死亡時間:3月18日晚7點至次日淩晨1點
——死因:多處腹腔刺傷導緻的失血性休克
——手法:右腹部背面刺入傷口深達8cm,中腹部正面刺入,創緣撕裂明顯
——兇器:單刃直刀,刃寬不超過2.5cm
“這幾刀有什麼說頭?”李達坤一邊翻頁,一邊問。
趙曉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背部那刀果斷利落,正面兩刀,創緣撕裂明顯,邊緣不規則,力道不太穩。”
李達坤眯了眯眼:“兇手慌了?”
“猶豫、情緒波動、力氣不足都有可能……”趙曉甯靠在椅背上,擡起頭:“也可能——”
“有兩個人動過刀?”李達坤接道。
趙曉甯點點頭:“具體的你們結合現場其他證據和兇手心理去分析呗,從傷口來看,兇手在正面刺殺時明顯吃力。”
“行,我知道了。”
李達坤合上報告,轉身離開法醫辦公室。
走廊盡頭的窗戶半掩着,風一吹,發出“咔哒”的震響。李達坤下意識擡起頭,逆光中,看見羅樂大步流星地迎面走來。
“你哪一屆的?”李達坤随口一問。
“本科14屆,偵查學。”
李達坤:“你們院長是誰?”
羅樂:“韓胤。”
“韓胤?”李達坤挑了下眉,輕笑了一聲,“老韓都當上院長了。”
“嗯,你那會兒還是技偵的副主任。”羅樂不動聲色。
李達坤腳步微頓,斜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問:“你調查我?”
羅樂一臉坦蕩:“以前聽過,昨天順手看了下,這能算是偵查系工作往來的基本操作嗎?”
李達坤沒說話,片刻後輕勾唇角,語氣平淡:“派你去趟實驗中學。”
羅樂邁步跟上,若有所思地問:“查莊澤?”
“不是查。”李達坤正色道,“和他的同學、老師聊聊,看看能不能有挖出點東西,心理狀态、社交圈子,尤其是最近幾周。”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走廊盡頭,李達坤順手把半開的窗戶合上,轉頭看向羅樂:“涉及到學校,處理不好,輿論得炸鍋,沒有确鑿證據前,我們不太好直接動作,你明白嗎?”
羅樂朝窗外看了看,目光轉向李達坤:“我去派出所轄區單位搞安全巡查,法制教育?”
“聰明!”李達坤擡手打了個響指,“肖龍飛說你嘴皮子挺溜,跟高中生聊兩句,應該不算難事吧?”
羅樂:“肖隊真這麼說?”
“原話。”李達坤語氣随意,“後半句是——能打。”
李達坤立定,拍了拍手裡的文件夾安排道:“有情況随時聯系,注意分寸。”
“莊澤是嫌疑人嗎?”羅樂問。
李達坤神色又正了幾分:“從現場痕迹看,他是目前最符合作案條件的人。今天13點到16點之間,我們會盤問他,你趁這個時間去趟他們班裡。”
中午14點,實驗中學——
操場邊的灑水器“哧哧”地噴着水,細密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七色虹影,輕盈地懸浮在空中。
羅樂懷裡揣着一張臨時辦的訪客證,腦子裡還盤旋着李達坤臨走前的叮囑——“注意分寸。”
路過操場時,聽見一片歡呼,他下意識循聲望去。
一道人影躍起,指尖精準地扣住排球,球在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穿過明亮的日光,落向對面的人群。
等等……這背影,這動作,這頭發長度,怎麼有點眼熟?不會吧?不會這麼巧吧!
羅樂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連嘴裡的咖啡糖都懶得嚼了,視線緊緊鎖定那個身影。
然後,那人側過臉——
不是「足球烯」……
他立刻悻悻地收回目光,大步跨過一個井蓋,驚得一旁的鴿子撲棱着翅膀亂飛一氣。
鈴聲一落,學生們三三兩兩往外擠,有的沖廁所,有的刷手機。羅樂目光一掃,鎖定了一個從男生堆裡出來的高個子,一擡手攔住:“同學,借幾分鐘,聊兩句。”
“派出所的,了解點情況。”羅樂晃了晃手裡的介紹信,努力凹出「鄰居大哥」的親切模樣。
“什麼事?”高個子遲疑了幾秒。
“問點事兒……”羅樂神秘一笑,“你和莊澤熟嗎?”
“不太熟。”
“他平時人怎麼樣?”羅樂順勢問。
高個子撓了撓頭,一時沒找到合适的形容詞:“就……挺安靜的?”
“安靜?多安靜?”羅樂笑了笑。
“嗯……就是很少和人主動說話。”高個子回憶了一下。
“社恐?”
“不是社恐吧……”高個子猶豫了下,“反正就是……誰都不太搭理。”
羅樂:“那他和誰關系近點?”
“呃……”高個子想了想,“應該……沒有吧?”
“一個關系好的都沒有?”
高個子想了半天:“他跟他同桌孫世傑好像還行吧,反正我見他們偶爾說話。”
“唉,他來了。”高個子朝教室門口努了努嘴。
羅樂順着看過去,迎面走來一個小個子男生,皮膚曬得有點麥色,整個人精氣神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