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聿剛回到座位,他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不以為意:“剛聽你說的,不過他來不來和咱們有一分錢關系。”
蘭小喵也湊過來:“就是,沒事管他個不要臉的幹什麼,還不夠鬧心的呢!”
沈宴竹用指腹點着桌面沒吭聲,想聽明薔怎麼解釋。
平時抓不住重點的明薔這時候機警了起來,他捶了把大腿:“害呀,你們都忘記他前幾天往竹竹水杯裡放辣椒粉的事了!能不能被警察叔叔查出來了給抓走了。”
阮清聿心裡漏跳半拍,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沈宴竹的臉,拼命按下心髒深處的某個突起。
還好沈宴竹面色如常,應當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下一秒——
“就算如此,那不應該也把我叫去嗎,畢竟我是當事人。”
沈宴竹的這一真誠發言登時讓阮清聿冷液直流。
他虛虛斜了始作俑者一眼,先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子會挑重點呢!
珠珠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他可是答應宋阿姨不能透露這件事,難道就要在今天前功盡棄了?
那不能,他們不會想到這麼深層面。
阮清聿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倏而裝作洞察一切的表情:
“别憑空捏造了,要是他被警察逮了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要我說梁立濤肯定挨削了,這是常有的事。”
依照梁立濤那性子能把這件事說成惡作劇,左右都是他“不小心”誤放,說不定還要倒打一耙。
沈宴竹已經不指望從他嘴裡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了,月考那事都像生剜了那人一樣。
他不想聽見虛僞的道歉,更不想看見跋扈之态,而他所承受的終有一日都會被讨回來,隻不過不是今天。
“不保準的事都别亂猜了,也别管他說什麼,隻要不是率先挑事錯的就不是我們。”
沈宴竹的聲音就像潺潺流水般清潤,降在心田會有一種安逸清涼的感覺,足可以清洗污穢的雜質。
衆人便都不說話了,為了那樣無足輕重的人破壞心情實屬糟糕,即将冷場之餘譚雅詩抱着教案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對了忘記跟你們說了,本周五進行大合唱第一次彩排,時間下午一點,到時候都要去體育館集合,不用穿衣服。”
班級裡的某位學生正把書卷成圓筒,當成喇叭咿咿呀呀的扯嗓子吼,冷不防聽見譚雅詩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
沈宴竹面對着門口而坐倒是沒怎麼被吓到,倒是阮清聿條件反射一抖。
“做什麼虧心事了吓成這樣?”
沈宴竹眯了眯眼,捕捉住一絲怪異。
阮清聿若無其事的蹭着桌布,巧妙掩住手指的顫抖:“沒有的事,我剛才走神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沈宴竹環着雙臂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對他的解釋信了多少,溫和地笑了笑:“哦,你最好沒隐瞞我什麼事,不然你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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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厚的絲絨幕布垂挂在木質地闆上,左右延伸幾米長,布料中央赫然貼着“一二·九大合唱比賽”幾個字。
沈宴竹進入場館時台上的學生剛表演完,紛紛整齊劃一的退場,賴碧佘在一旁打手勢指揮着,緊跟着下一個班級匆忙續上斷掉的空隙。
候場的班級直接撩起校服席地而坐,靜靜欣賞他人的表現,演唱完畢後慣例送上真摯熱烈的掌聲。
沈宴竹縮在牆根角落,地形雖逼仄但卻讓他身心适宜,盡管在一衆紅豔豔校服堆裡算是不怎麼起眼的存在。
明薔賊兮兮的從兜裡摸出個什麼,晃着那紙制品坐在沈宴竹身側:“玩不玩東南西北?等的太無聊了來解個悶子?”
前面才進行到五班,離他們班級還有很遠的距離,沈宴竹思忖後決定采納他的建議。
除了沈宴竹他們兩個,明薔還把他同桌和蘭小喵叫來了。
人員到齊後明薔把四根手指伸進紙窩裡,他自诩捏住衆人的命門笑得相當狂妄,像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
□□.禹打頭陣毫不猶豫選了西四十一下,代價就是給明薔劃拉的手抽筋。
紙條上的内容幸不辱命,把他遭遇的苦楚還了回去。
内側寫着:
[在陌生人面前深情演唱一首歌。]
“......”□□.禹。
蘭小喵面無表情複述一遍,旋即笑得直捶地闆。
的确是明薔的風格,沈宴竹虛虛歎了一口氣,開出的第一個都這麼震撼,那後面的豈不更誇張?
阮清聿随手一指:“巧了這場館都是人,大禹你挑個順眼的随便唱唱就行了。”
明薔揉了揉手腕在旁邊涼飕飕補了一句:“重點是‘深情’。”
深情的随便唱唱?
沈宴竹隻覺□□.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短暫的做了心裡鬥争後者在幾人的目送下邁出第一步。
一分鐘後□□.禹神色從容地回來了,看樣子并沒有苦大仇深的樣兒反而夾雜着一抹喜意。
明薔早就迫不及待:“咋樣咋樣,對面是不是覺得你有神經病?”
“恰恰相反。”
□□.禹吐出四個字,在問話者一頭霧水之時徐徐講出方才的境況:“我唱的是《光輝歲月》副歌部分,沒想到對面也跟着我一起唱。也正因如此我就沒覺得這是懲罰,還要謝謝明薔了讓我找到了知己,一會彩排結束我就去找他。”
沈宴竹沒想到這一趟出去還有意外之喜,他拍拍□□.禹的肩膀:“恭喜你啊!你們都喜歡Beyond樂隊以後說不定會有更多相同的愛好,這是好事。”
□□.禹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這一段算是順利過去了,按照順序下一個應當是沈宴竹。
他先是将四個方位細細環視一圈,最終定格在“北”字上。
賭一把試試,沈宴竹心想。
“北五下。”
明薔得到指令開始呼扇呼扇地拉扯紙片,五下後他朝内一瞟,默背完上面的内容後臉上的表情像開出了花兒。
在沈宴竹屏氣凝神期待紙條上的内容不要太狂野時,短短幾秒鐘漫長的如同整座場館都陷入虛空的漩渦,就連那空氣裡的微小灰塵也不願墜下。
那道漩渦從扭曲漸漸清晰,他看見對方唇線微揚悠悠地說道:
“在你左邊人臉上畫一隻烏龜。”
沈宴竹第一反應是松弛了緊繃的心神,還好不算很出格,隻要不是給人唱歌怎樣都好。
但下一瞬他對上身旁那道熾熱的目光,沒來由的眼角狂跳。
他左邊的人不正是阮清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