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葉小麥往日的腦回路去推測,他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同性戀”這種生物存在的。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徐行之堅持不松口。
“你真當我傻啊?”葉小麥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鼓動着肥碩的雙頰激動道:“……真看不明白你們這是在幹嘛?”
他倆打小一塊兒長大,從穿開裆褲起就認識了。
徐行之小時候就長得清秀,圓潤的小臉蛋上鑲着兩顆黑珍珠似的眼珠子,葉媽看看他再看看自家那個胖墩墩的傻兒子,恨不得自告奮勇地給徐行之當幹娘。
更别提初中的時候葉小麥天天跑徐行之家蹭飯吃,徐行之收到的第一封情書是誰送的,假期裡葉小麥還總習慣拿他的作業抄……諸如此類的事迹他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在葉小麥心裡,早就把徐行之當成自己異父異母的好兄弟了——是那種可以兩肋插刀的兄弟。
這麼說有點丢人,其實他就是吃醋了。
自己的好兄弟不跟自己好了,明知道他看不上那個姓常的,還天天和人黏糊在一塊兒——這特麼叫什麼事兒?
葉小麥心裡有氣,出口的話多少帶了些個人情緒。
他梗着脖子義正言辭地質問徐行之:“你實話告訴我,你倆是不是在搞那個?”
徐行之眉心一跳,從沒在他面前這麼緊張過,險些咬到舌頭:“什麼那個?”
“還能是哪個?”葉小麥表情很凝重,不等他回答徑自認定道:“你學什麼不好!學人搞基?”
本來徐行之還有些心虛,被他這嗓子一吼,吼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底氣。
“你兇什麼,不關你的事吧?”徐行之真生起氣來,嘴巴也是不饒人的。
他最知道怎麼往人心窩子戳,于是道:“這回模拟考你考了多少?葉媽知道嗎?”
“你——”葉小麥攥緊飯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他咋哇一陣亂叫,滿腹怨氣不打一處來。
徐行之這是在幹嘛,用那副是敵非友的口吻質問自己?
被那個姓常的給洗腦了?
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葉小麥委屈巴巴地走了,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徐行之氣他口不擇言,決定再也不理他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淌過,轉眼便到了月末,海市一高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考慮到高三學子高考在即,校方今年隻讓高一高二年級段的學生參加。
運動會閉幕的下午,常思齊結束完比賽回來了。
時隔半個月,他的臉消瘦了一圈,整個人很沮喪,沒有半分參賽前的意氣風發。
徐行之上完課從教室出來,見到的就是他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樣子。
走在樓道裡,徐行之主動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常思齊低着腦袋沒出聲,唇角一圈青色的胡渣更顯頹唐。
他從沒在徐行之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無助低落,往日亮閃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變得黯淡無光。
簡直像隻被人遺棄的狗狗。
徐行之稍稍想了片刻,叮囑他在原地等着,緊接着跑了出去。
幾分鐘後他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胸前挂着一個背包,“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常思齊還是沒吱聲,略一猶豫點了點頭同意了。
國慶來臨,學校給高三段放了兩天短假。
臨走前徐行之打電話知會了徐爸徐媽,決定假期留在學校不回家了。
從校門口出來,兩人哪兒也沒去,直奔之前光顧的那家賓館。
前台小妹都快認識倆人了,火速辦理完手續,将鑰匙遞給徐行之,眼睛卻止不住地往常思齊身上瞟。
可惜常思齊今天不在狀态。
他的心頭盤桓着一陣揮之不去的郁結,眼下根本無心理會這些小事。
上了樓房門一關,屋子裡清清靜靜的,隻剩下他們兩個。
徐行之把人安頓在床上,轉而直起身想去給他燒點熱水。
“你去哪兒?”常思齊猛然拉住他的手,表情非常痛苦:“……别走可以嗎?”
徐行之柔聲安慰他:“不走,我就在這裡,想喝水嗎?還是……”
常思齊現在什麼都不想,就想身邊有人陪。
而且那個人隻能是徐行之。
他的雙臂緊緊繞住徐行之的腰背,腦袋抵在了徐行之的腹部。
感受到對方起伏的呼吸,熱意自額間一點點傳達到他的身上。
常思齊覺得很挫敗,咬住唇說不出話,隻能加重力道将徐行之箍住。
他整個人用力地貼在徐行之身上,像是要從他的身上汲取溫度和熱量。
這樣的舉動讓常思齊流露出幾分少見的脆弱,徐行之哪裡看得下去他這樣痛苦。
他心尖一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伸手撫了撫他的後頸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