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嘉然朝他微微躬身,響亮地問候:“二少早上好,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周昉面色深沉地點點頭,在餐桌旁施施然坐下。
應嘉然直起身,目不斜視地回廚房,一片衣角的殘影也沒留下。
看也沒看周昉一眼。
周昉皺了皺眉,一張嘴想起來這規矩是他自己定的,最後什麼也沒說。
什麼意思?
就這麼急着去見他哥,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樂意了?
周昉臉色難看,氣悶地吃完早餐,故意沒搭理應嘉然,換衣服直接去公司。
沒錯,他要用冷暴力來懲罰應嘉然,讓這個萬惡的内應忐忑不安!
不聲不響走掉的二少沒叫他去幫忙處理工作、沒跟他吐槽實習生,應嘉然頗為驚奇。
看着下班時間,他特意給周昉打電話問要不要回來吃晚飯,周昉冷哼一聲,丢下句“你自己吃吧,晚上也不用過來了”就挂斷了,應嘉然愉快地獨享五星級晚餐。
本以為這稀裡糊塗地堪比度假的一天已經夠爽了。
沒想到接下來幾天都是這麼個狀态,應嘉然帶薪摸魚到周四。
應嘉然特意等到過飯點,帶着東西去馮姐家裡看她。馮姐這天輪休,驚喜地拉着應嘉然聊天,要把老家寄來的特産拿給他。
應嘉然笑着推拒,好說歹說按下了沒收,喝完一杯水表示工作脫不開身要走,踩着三點到第一家約面的公司。
從面試的第二個公司出來剛好是六點,坐地鐵回去四十分鐘就能到,可以完美卡在七點之前回去。
正值下班高峰,應嘉然被匆匆的人群裹挾着湧向地鐵口。
四周人聲嘈雜,隐約聽到有一個男聲叫他的名字,應嘉然站住腳凝神仔細聽,那聲音又消失了。
或許是重名吧。
應嘉然這樣想着。
從地鐵站到酒店要步行十分鐘,路上有兩趟轉乘沒能擠上車廂耽擱了時間,現在已經是六點五十。
路上沒什麼人,應嘉然小跑起來。
一輛銀灰色的車從左側雙行道緩緩駛來,應嘉然粗略預估了下距離和車速,加快速度準備打算直接過斑馬線。
那輛車忽然提速,失控般朝自己沖來,應嘉然頓時心率飙升,情急之下跨步向前一躍,撲進隔離綠化帶。
萬幸的是,那輛車并不是真的失控,在即将撞上人行道時猛打方向盤,頂着路口的黃燈呼嘯駛遠了。
應嘉然趕緊撐着圍欄爬起來,跳出綠化帶,心有餘悸地籲一口氣,回想了會兒,忍不住笑自己傻:“真是的,還以為沖我來的呢,自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專屬的手機提示音響起,應嘉然剛舒一半的氣頓時提了回去。
——糟糕,七點了。
[19:01]
[散财童子]:超時,扣工資
看樣子周昉已經回去了。
踩點狂魔這次沒踩穩,應嘉然也沒太沮喪。
[小應小應有求必靈]:抱歉抱歉,二少您看該扣多少,我都沒異議/[可愛]
[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什麼意思?你還不打算回來了?
[散财童子]:現在在哪?
應嘉然擡頭望了望五百米遠的酒店大樓,有點無奈。
[小應小應有求必靈]:樓下。
[散财童子]:再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内沒到就扣工資
膝蓋處傳來隐約的刺痛,應嘉然沒在意,一邊感歎周昉作為老闆還是心善,一邊加速往酒店大樓跑。
他氣喘籲籲跑回酒店隻花了五分鐘,電梯門緩緩打開,他一擡眼就被周昉難看的臉色弄得一愣。
周昉面無表情,抱臂靠在電梯對面的牆上,那一瞬間又讓應嘉然感受到了之前去給周昉送飯時感受到的壓迫感。
“二少,怎麼了?”應嘉然小心詢問,仔細觀察,想從他的眼神裡搜尋出蛛絲馬迹。
難道就因為他晚回來了幾分鐘就氣成這樣?
周昉憋了一下午的郁氣,張嘴就想問“你下午去哪兒了?”
但眼前應嘉然頭發都是亂的,白色短袖上還沾着灰和土,狼狽得他思緒猝然一斷。
視線先于質問下一步下滑,落到應嘉然褲腿上逐漸幹涸的血迹上,眉頭皺得更深了。
“腿怎麼了?”
“嗯?”應嘉然後知後覺低頭去看,也發現褲子上的洇染開的暗紅,他卷起褲腿看了下才發現是被綠化帶裡的灌木荊刺劃破了。
應嘉然露出一個赧然的笑:“剛剛不小心絆了一下,摔的。”
都成年人了,走路也能摔,聽起來也太丢人啦。
注意到周昉似乎變得更糟糕的臉色,他恍然:二少有潔癖,他這個樣子不能進屋子。
“您先進屋,我處理一下再回去,不會弄髒二少的家。”應嘉然認真地向他保證,盛着細碎光影的眼睛亮晶晶的。
周昉微微一怔,表情不自然地緩和了。
他二話沒說往回走,用指紋打開門,扭頭朝應嘉然命令說:“回你自己房間去處理。”
在外面怎麼處理了進去,脫光了給監控看嗎?
不允許。
“好的,謝謝二少!那我待會兒出來把地再拖一遍,保證不把外面的灰留在家裡。”應嘉然笑盈盈地說。
周昉哽了哽,上下掃他一眼:“也沒這麼髒。”
不愛聽這話。
搞得好像是他在挑刺了。
周昉的視線再次落到他卷起褲腳的小腿上,注意到好幾處被荊刺劃破的暗紅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