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久手裡拿着粉色手包,身邊站了幾位小姐,梁秋收不用想也知道,不過就是互相拍馬屁争當“誇誇群”群主,不過她今天沒那興緻加入,打完招呼就直接趕人,直說想和梁久單獨聊聊。
本來誇也誇不出個新鮮的,再逗留一會兒超出時長儲備詞庫就不夠用了,大家聽她這麼說也就紛紛散去。
由于計劃有變,給梁久送的鞋此刻穿在了梁秋收腳上,梁久忍痛割愛不說,還不得不繼續忍受現下腳上的鞋。
她問梁秋收:“你看見談俱了嗎?”
梁久打量着室内,晚宴前的最後一個環節珠寶展即将結束,還并沒有談俱的身影。
梁秋收正要說話,梁久把玩着酒杯先一步開口:“反正他要來的消息是我從宗子晉那聽來的,要是敢騙我我就去幫你削了他。”
提及宗子晉她就氣鼓鼓的,梁秋收不用猜也知道兩個人又鬧什麼小别扭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東側門長廊的入口處傳來不小的響動,似乎一片嘩然。
梁秋收和梁久被吸引,齊齊轉頭看去。
銀白色裝潢的展廳内,簇擁人群自動散開,為來人劈開一條甬道。
能在此場宴會上引起如此響動的,也就隻有兩月沒有公開露面的談俱。
他面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身着一件襯衫,領口最高的扣子微微敞着,不羁的氣質從眉梢一直蔓延到眼底。
而走在他身側的,正是不久前躍升一線的女星胡苒。
頭頂的大水晶燈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照得透亮,也因此放眼望去,将各人或揶揄或調笑或看熱鬧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私語時嘴角的勾笑都似是特寫鏡頭。
細小的喧嚣逐漸恢複安靜,卻有幾分山雨欲來的征兆:章家此番高調設宴,談俱出現在此目的難不成是公開向談家宣戰?
大家津津樂道的,無非就是——
談方譚去世事發突然,談家掌門人的位置究竟會花落誰家?
畢竟傳聞談家三代不和,談氏集團内部又錯綜複雜,談方譚在世時尚未能肅清旁支勢力,如今主位空缺,究竟會是已到垂暮之年的談老爺子提刀上陣,還是那一直不受談方譚重視,幾乎可有可無的親兒子談俱,又或者是,早就虎視眈眈的談家表親一脈?
不過在場衆人都受過良好教育,在不動聲色中臉色恢複如常,至少表面上一片平靜,寒暄的寒暄,看珠寶的看珠寶,也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混個臉熟。
“胡苒?”梁久眯起眼睛,在無意間放下酒杯,“這女人昨天不跟我說在劇組嗎,敢騙我?”
“你怎麼沒反應?”梁久拿胳膊拐拐一時沒說話的梁秋收,比她還真情實感,“她挽着的可是你男人。”
梁秋收也愣了幾秒,越發看不懂這男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倒不是在意談俱帶任何女伴,無非社交禮儀而已。但有意思的是,這場宴會邀請胡苒就有幾分含沙射影之意了。
“談家現在到底什麼個情況,談俱又是站哪邊的?”饒是一向對商界毫不關心的梁久,也對此事提起了三分興趣,那張嘴戰鬥力一向沖在一線,“他智力有問題吧,今天不是他外公在慶祝他爸死得好嗎,他來這不怕天打雷劈?”
梁秋收壓着倦意,反問:“這不應該問你老公嗎,還有比他更清楚的?”
說這話的時候,梁久眼神跟着談俱,正巧看見他走到宗子晉旁邊,見到人,像點了導火索一樣,梁久翻個白眼,脾氣好似又要上來:“什麼老公,還沒結婚好麼。”
--
章家是珠寶生意起家,此次展廳裡,陳列的既有新系列,也有最具收藏價值的古董珠寶。
廳裡目光所及之處,衣香鬓影,浮華聲色。
宗子晉正和一出品人聊電視劇投資的事宜,餘光見談俱過來,他道聲“失陪”後走向談俱。
他壓低聲音,還是忍不住問:“你隻管這邊的老爺子,不怕那邊明天把你皮扒了?”
談俱朝他瞥去一眼,說出的話有幾分冷幽默,“我怕是等不到明天。”
“還請了胡苒。”宗子晉啧啧兩聲,遠遠看去,剛才那位出品人已經搭上了胡苒的話頭,他隐隐猜到了下部劇的女主角是誰,“你是真敢,傳出去是不是存心想把你爺爺氣死?”
“我氣他幹什麼,他不氣我我就燒高香了。”談俱說起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作秀給這裡的老小孩兒看,你還替我爺爺真情實感上了。”
談俱擡起手腕看了眼表,“時間差不多了,我上去了。”
他視線在展廳内随意掃過,目之所及之處,大家盡可能避開直白的眼神對視,偶有避之不及的,便回以倉促而禮貌的微笑。
縱使大家心裡萬般猜測,卻在談俱漆黑如墨的銳利眸光掃過來時,都不自覺屏了氣凝了神。
不過有一個例外。
談俱的目光在無意間巡視過去時被那人牢牢捕捉。
在明亮燈光下,梁秋收原先目無旁人的倨傲和矜持在和他的目光交接中一鍵換臉,絲滑地給他漾出一個在他看來是工業糖精但正因如此能齁死人的笑。
粉裙配着白皙肌膚,好像渾然一體,嬌俏到動人,飄飄然到不着地。
不過談俱更願意将這笑形容為假得逼真。
他不知道為什麼梁秋收能把每一個表情想表達的意思都呈現得那麼滿,那麼到位,好像生怕他眼瞎或者是個死直男而看不出來。
他覺得梁秋收适合去跟站在她旁邊的胡苒一起去當演員,他見過剛才胡苒和他一起進來時的假笑,所以談俱有信心——胡苒都隻能原地拜她為師。
談俱朝着沖他邁步過來的梁秋收點點下巴,側頭問宗子晉:“那閑雜人等是怎麼混進來的?”
“你老婆帶進來的?”
宗子晉朝梁久看去一眼,後者站在如瀑燈光之下,饒有興趣地盯着一珠寶,從進門之後連餘光都沒落到他身上。
宗子晉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還沒結婚,别亂說。”
談俱剛才就看見了站在角落裡朝他示意過去一趟的助手汪馳,此刻梁秋收笑意盈盈地逼近,也知道他再不走就等着待會兒被一桶人造劣質糖漿從頭淋到腳。
談俱擡手拿手指指節在玻璃展面上敲了敲,給宗子晉撂下一句話:“下次你老婆再帶她進來,我連你們仨一起打包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