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攻止擡眸,那個男孩果然已經站在病床一角,紋絲不動地皺着眉心,像盯着犯人似的狠狠看着自己。
方旗揚帶着一絲不悅掃視過裴攻止,最終将目光停留在地上摔碎的玻璃杯間。
房間的燈“砰”的一瞬被打開,整個病房終于亮了起來。
玻璃碎了一地,水還在緩緩地流着。
裴攻止正想下床處理,那個男孩已先他一步蹲在一旁整理起來。
玻璃“叮叮當當”被他拾起。
方旗揚的動作有些冒失倉促,以至于被玻璃碎片劃傷了手指。
那道口子不淺,裴攻止看見鮮血順着他的指頭流下,鮮豔的幾滴瞬間落在了地闆上,還有一小片玻璃碎片裡乘着他鮮紅溫熱的血。
裴攻止下意識張張口,不等他關心,男孩露出一絲厭惡的情緒,非常不爽的将染血的玻璃丢進垃圾桶内。
男孩站起身,轉而走到另一邊床頭櫃,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小型藥盒。
裴攻止始終盯着對方,這麼莫名的氣場竟讓他一時之間不太敢說話。
他看見藥盒裡有各種各樣顔色的藥粒,嘩嘩啦啦作響。
男孩奮力打蓋子,将上層的藥盒抛在桌面,取出下層的創可貼及白藥。
那根受傷的無名指翹着。
方旗揚有些笨拙地用一隻手打開白藥蓋子,像撒胡椒面兒一般随意弄了兩下,然後去撕創可貼,動作看起來别扭又娴熟,說不上來的感覺。
裴攻止猶豫了片刻,擡手想要幫他,不想男孩抗拒地繞開手,非常厭惡般地避開了他,貼上創可貼後匆匆折回了衛生間。
很快,他便拿着個嶄新的拖布和笤帚清理起地面。
最誇張的是這家夥最後竟然還用消毒水将地面擦了一遍!
裴攻止呆呆看着男孩赤着一雙腳在病房裡無聲無息的走,但是不是總會發出陣陣驚人且急躁的巨響!
男孩看起來很暴躁,似乎對很多東西都不滿意。
裴攻止盯着走來走去的人,想向他讨杯水喝。
他實在口渴,頭也昏沉,但對方完全不願,或者不會跟裴攻止有一刻的視線交流。
所以他隻能自己動手。
他看到床頭還有一個杯子,然而,剛拿到手,男孩卻迅速走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奪下他手中的杯子,直接拿到了衛生間……
裴攻止側耳,聽見男孩打開水龍頭的聲音,再出來,杯子就不見了。
裴攻止的手抖了抖,他想要控制這種抖動,但有些無能為力。
方旗揚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打開門走了。
那個男孩離開了病房?
就這麼……走了?
連一個杯子也不願讓自己用?
裴攻止忽然覺得自己死了!
而老天爺給他安排在某個宿舍裡,舍友是個潔癖鬼,而且還是個吝啬鬼?
他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的一切,隻想再睡一覺。
但是他太渴了,就像沙漠裡的旅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哪怕是冷水也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