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的期待中,一條又一條顔色鮮亮的魚尾出現,然後是一張張美麗的面龐。
是拉歐姆和安拉的族人們,其中并沒有拉歐姆。
“安拉,你怎麼來得這麼晚,拉歐姆已經走了。”在海水中起伏的海夏說。
飛艇已經低到和海面隻隔三米多,海夏看到飛艇上的李樂遊,奇怪道:“拉歐姆不是讓人把她送走了,你怎麼又帶回來了?”
安拉冷哼一聲:“她必須要來。”
他一開始隻是不想看到拉歐姆擺出那個死樣,所以把這個實驗體送到這裡刺激一下拉歐姆。
可他沒想到,那麼聰明的拉歐姆竟然犯起糊塗。
他真的把這個實驗體當成了他那個早早死去的戀人,連她的來曆都不管不問,還一心為她安排未來。
安拉這幾天忙着審問那幾個研究員,檢查他們殘留的實驗室,回來後就聽說拉歐姆要把自己的所有資産都留給他送去的實驗體,還口口聲聲用他那個戀人的名字稱呼她。
真是腦子不清醒到令他發笑。
那些破資産也就算了,但他都不想想這個實驗體代表了什麼嗎?
這個實驗體M089是唯一一個成功了的,混合了人類與人魚基因的實驗體,甚至那群人類為了讓這次實驗成功,還曾經悄悄潛入過那處禁忌的深海遺迹。
這絕對是亵渎!
M089絕對不能活在這個世上,否則關于人魚的實驗不會停止,隻會催發出更多因為看到可能性,而喪心病狂的人類欲望。
安拉相信以拉歐姆的聰明,他不會沒想到這一點,可他還是選擇了送她走。
他被感情蒙蔽了理智,安拉卻不會,他從最開始就沒準備讓這個實驗體活下去,現在知道了她的出現和深海遺迹有關,就更不會容許她活着。
她最好的歸宿,就是和拉歐姆一起沉入深海。
“哼,拉歐姆這麼喜歡她,這樣重大的場合,怎麼能不讓她一起見證。”安拉對族人們說。
海夏聽出他語氣裡的危險,魚尾擺了擺:“你要做什麼?如果你做了違背拉歐姆意願的事,他會生氣的。”
安拉說:“生氣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
拉歐姆再也不可能因為生氣就掀起海浪把他拍飛十幾米高,也不可能打掉他的牙了。
作為血緣兄弟,他能聞到這片海洋裡,人魚死亡的氣息。
人魚最後的死亡是極為快速的,那股快速分解腐爛的味道,混雜在海水的腥味裡,越沉越深。
他痛苦了一生的兄弟,終于回到深海的懷抱,不用再反複咀嚼回望從人類世界裡學會的感情。
“欸,你聽到了嗎,拉歐姆的屍體在往下沉了,他那麼喜歡你,你去陪他怎麼樣?”安拉忽然一胳膊搭在李樂遊的肩膀上說。
還不死心在海面上尋找的李樂遊聞言轉頭:“嗯?這話什麼意思,你難道是要我給拉歐姆陪葬嗎,我?”
“你理解對了。”安拉扶着她的肩膀,笑着打了個響指。
海上驟然卷起風暴,身邊的人将她往前一推。
“噗通——”
李樂遊一頭栽進被風暴卷起的海浪裡。
浪花猛然變大,渾濁的海水整個撲到飛艇上。
拽着飛艇門的安拉渾身濕透,無所謂地吐出一口海水,看着李樂遊被海浪卷走。
耳朵裡進了水,所有的聲音都隔了一層膜,變得模糊。
身體被翻湧的海浪裹挾着,感覺像是橡皮小鴨子進了滾筒洗衣機。
混亂、颠倒。
海水的冰涼帶走身上的溫度,還有股腥氣沖進她張開想要呼喊的嘴裡。
嗆住、窒息。
她拼命揮舞四肢,企圖在滔天的海浪中找到遊泳的正确姿勢。
但浪一下比一下更高,好像在洶湧地怒号,連雷電都更加頻繁,猛然落到海面,與浪頭相接。
李樂遊覺得自己大抵是不行了。
全身麻痹,腦袋裡開始出現幻覺,有人在唱歌,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還有人在說話,模糊不清。
“我無法改變命運,
因為我無法抵抗命運;
我無法抵抗命運,
因為是命運将你帶到我身邊
…………”
李樂遊白色的裙子在海水中沉浮,雷鳴與海浪中,某一刻,那抹白色消失了。
也是在某一刻,瀕臨死亡的感覺從大腦皮層穿過,李樂遊忽然感覺身上劇痛。
這股痛蓋過了窒息感,讓快要失去意識的李樂遊猛然在海水中睜開眼。
她難受地蜷曲起來,下一秒金黃色的魚尾和魚鳍在她眼前飄過。
什麼東西啊……她拉起自己在水裡飄蕩的裙子,看到那個顯眼的金色魚尾連在自己腰上。
伸手一摸,鱗片,自己身上長的,腰部,腹部都有。魚尾,也是自己身上長的,很大一條。
我腿呢?變成魚尾巴了?
我……金龍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