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看電視劇,那些癡男怨女吵架的時候都喜歡說車轱辘廢話,相同意思的話來回說,好像壞掉了一樣,怎麼都說不清楚。
果然來源于生活。
“李樂遊,為什麼不來見我?你不是知道我在等你嗎?”
李樂遊真的很痛苦,老大你現在應該是走的替身劇情吧,這種時候對着昔日戀人熟悉的臉,你不叫你愛人的名字,喊演員的真名,很容易緊張出戲的!
她想着生命誠可貴,繼續接話說:“我是,有點害怕,哈,哈哈。”
幹笑完她就想給自己一下,這種時候幹嘛要幹笑來緩解尴尬。
她的手終于被放開了。
上面已經糊滿了血和淚。
想把手縮回被子裡,又怕把血蹭到被單上。
坐在床邊的拉歐姆又離她更近了一點,朝她彎腰時,李樂遊幾乎感覺自己要被他籠罩起來。
她往後退,被枕頭嵌進去。
拉歐姆隻是伸手去擦她臉上快要幹掉的幾滴血迹,停下那種幾乎要崩潰的抽泣,聲音一時輕得像外面的海浪:“我真的吓到你了嗎?”
“是有一點。”李樂遊縮着脖子客氣說。
“那很好,你就應該害怕,被吓到哭出來,被吓到喊我的名字,然後……”
我就會放過你,溫柔地憐愛你,将你抱在懷裡訴說我的思念,就像我們過去那樣。
李樂遊感覺他擦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力道一下輕一下重的,就好像他的語氣,一下溫柔一下恨,那叫一個具象化的愛恨交織。
她現在是真的有點怕,人魚應該不吃人吧?好後悔白天沒和蘇薇奶奶多打聽點關于人魚的事。
因為壓力過大,都沒注意到自己眼淚飙了出來。
在她臉上亂摸的人先發現了她的眼淚。這點濕潤令人魚沉默,忽然變成黑暗中一塊不語的礁石。
李樂遊哽咽:“對不起,我道歉行不行?”
我很怕死的,别吓唬我,不然真的嘎巴一下就死了,當代大學生很脆皮的。
那隻手重重擦了一下她的眼角,忽然往後穿過她的後頸,像拾起一朵花那樣,把她整個托了起來。
李樂遊還在努力地不讓鼻涕水失态地流下來,臉頰已經被迫貼到了拉歐姆的胸口。
他把她抱在懷裡,手臂圈着她,低頭親吻她發頂時,涼絲絲的頭發蹭過她的耳朵。
“mi la tuo nuo ya…wushu me …”他說了句很長很長,聽不懂的話。
但就算聽不懂,也能感覺到聲音裡溺死人的軟和。
手掌在她後背上輕輕拍打——就有點像小時候她媽抱着她哄她睡覺。
李樂遊懷疑神秘的人魚語裡放了安眠藥,因為沒聽他說兩句,她就感到一陣無法抵抗的困意上湧,比上高中最純困的那年還要困。
眼淚還在眼眶裡,她腦袋一歪直接昏睡過去。
夢鄉忽然變成海,波浪成為她的搖籃,有一陣飄渺的歌聲從海面之下傳來,一雙蒼白的手臂從她身後環繞着她,如同水母的觸肢,拉着她往下沉去。
她掉進一個巨大的彩色海螺裡,海螺又變成透明的,像孔雀翎一樣顔色的魚尾從海螺上遊過……
……
“昨天晚上那個,不會是夢吧?”
李樂遊一臉呆滞地坐在床上,看一眼外面燦爛的陽光,又反複看自己的手,幹幹淨淨,連指甲縫裡都沒有血漬。
被子和枕頭也雪白蓬松,床頭櫃上的金屬天鵝亮亮地立在原地。
如果昨天晚上,她真在這裡給了拉歐姆一下,應該會像兇案現場一樣,不至于這麼幹淨吧?
李樂遊懷疑地打量四周,忽然趴到地上,伸手往床底掏摸。
連這種衛生死角都沒看到血漬,甚至沒有灰塵。
“嘶……我真在做夢嗎?可是好真實啊。”
她嘀嘀咕咕,潦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仍然穿着蘇薇奶奶贊助的複古風長裙和拖鞋,打開門下樓。
抓着樓梯扶手往下走時,她還在想昨晚的事,走到樓下準備和前兩天一樣穿過小客廳去廚房時,眼角餘光發現客廳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一扭頭,之前一直空曠無人的客廳裡多了個活物。
三米長的暗綠色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沒注意到的時候還好,一旦看見他,目光就好像被打了自動追蹤,死活挪不開。
白襯衫,修身西褲,最簡約的版型襯托出最完美的身材。
那個側臉,比花園的人魚雕塑更加不真實。
用墨綠絲帶系着的暗藍綠色頭發,讓這個人的美貌顯得複古又高級,更有種妖冶的神秘感。
李樂遊呆滞地和這個男人對視,目光停在他額頭上那個顯眼的傷口。
不是夢,那是我打出來的。
“睡的好嗎?你快要錯過早餐時間了,先去吃點東西吧。”沙發上坐着的古典油畫美男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