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夏油傑那一下留了情,隻是一擊收了力的物理攻擊。可現在的這個,是傳說中高傲冷漠、強勢孤傲、萬事由心、五條家五百年一遇注定會成為當代最強的六眼神子啊!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核彈般的男人!
難道……這是什麼特殊術式發動的必要條件嗎?
聽說術式的全面發動需要咒詞、掌印……
原來掌印是這麼樸實無化的簡稱嗎!他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印……難道我們惹怒了他,他……要動真格了?!
一時間,公安的人面色驚恐。
公安頭子臉色沉如糞土,他憋道,“……既然詛咒師已被這位小哥解決了,那我們就退下來,不耽誤兩位同學吃飯了,呵呵,呵呵呵呵。”
他打了個手勢,讓身後的人都撤退。勉強自己尴尬笑了聲算打招呼後,撿起炸彈殘骸,自己也撤了。
來的時候,數輛純黑色的車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姿勢,蠻狠沖破警戒線包圍了大樓。
雄赳赳氣昂昂下車,拍着屁股灰腳下生火撤退,這一串的反應看的在場的人一臉臉懵逼。
任務完成,夏油傑懶得管他們。五條悟的動作過于迅速,他阻之不及,此時他捏住他的下巴,把印了掌印的臉往光處撇了撇,好笑道,“好端端扇自己幹什麼,是突然想起來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在自己唾棄自己嗎?”
五條悟不自在的把下巴抽離溫熱的指尖,掩飾道,“打蚊子而已。”
他扇了扇周圍,好像真的有一群盯着他咬的蚊子,誇張的升高語調,“哎呀呀呀呀!我們去吃飯吧,這裡蚊子太多了!煩死了!”
不待對方說什麼,他拽着夏油傑狂奔,掀起灰塵,掠過警察周圍,忽視二人瞪大的眼睛和伸出的手,從破碎的窗口一躍而下。
*
咒術總監會,會議室。
石田輝跟随領路的咒術師,一路垂首,盯着地闆,以示恭敬。
“敢問大人,不知總監部大人們所召為何事?”
領路人低着眸子不做聲,他邁着的步子間距一緻,不緊不慢,透露着訓練有素的老派優雅。
石田輝心中嗤笑,說得好聽點是總監部的工作人員,地位凜然受人敬仰,其實不過是某位高層身邊的狗而已。
他面上做足了姿态,身段放的很低,縮着脖子一副畏畏縮縮不成氣候的老實人樣子。
侍從示意石田輝止步,警告他不要再上前了,自己則轉身走近大門,規律地扣了三下,“大人,人帶到了。”
一道蒼老沙啞,盛氣淩人的聲音淡漠響起,“帶進來。”
侍從推門,站在門外伸手,示意他馬上進去。
看着輔助監督沒入黑暗的背影,他立刻把門合上。
‘吱呀——’一聲,老舊腐朽的木門在身後閉合。
這裡久經風霜,處處透露着昨日的奢靡浮華,經年之後,也隻能靠彌久腐化的裝橫,支撐着摻滿塵土味的威嚴。
一面謹慎到命人距門很遠就留步,一面連扇鐵門都不肯安,倔強的不準讓音都不隔的木闆退休……
石田輝餘光瞄着四周。室内昏暗壓抑,沒有燈光,用的還是幾個世紀前的挂牆燭台,連油燈都沒有,活像是吸血鬼的老巢。
幾隻裹着和服的橘子蹲在屏風後面,壁燈隐隐約約照出幾道忽明忽暗不連貫的影子,各個彎腰駝背支在椅子上,仿佛那是與他們相依偎的心愛棺椁。
石田輝站在弧形大廳的中央,面上誠惶誠恐,深深埋頭,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結結實實翻了個白眼。
他站了很久,久到腿麻,像是被吓的兩股顫顫抖腿,不動神色的翻了翻麻了的腳腕。
見此,屏風後的人才滿意,傳來沙啞的聲音,像是才注意到的這裡有人似的,漫不經心地說,“石田輝,你可知罪?”
石田輝頭埋得更低了,腿抖得更快了,“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哼!六眼曾見過星漿體,你為何不上報!我問你,星漿體去了哪裡?!”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他們,他們沒說!”
石田輝倏地擡頭,眼神驚恐,像是察覺此舉冒犯,又馬上低回去,不停地咽口水,才顫抖着聲線回答,“家父,家父曾得罪過他們。他們,并不信任我,也不令我更着……”
“呵,此乃推脫!總之,你要為此事負責,限你三日之内,查出星漿體的下落!”
“我,我知道了。”
石田輝唯唯諾諾的的應下來。
屏風後的聲音恩威并施,“此事完成的好,你往後便歸屬于總監部,此後成為六眼的專屬輔助監督,監視他們的行蹤舉動吧。”
石田輝倏地擡頭,激動的瞪大眼睛,猛地90度鞠躬,感激涕零道,“多謝各位大人賞識!”
“退下吧。”
“是,是,是!”
他連聲應道,後退了數步,恭敬的轉身,轉身瞬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門外的侍從恭候着,他笑着拒絕引路,順直走到财務部門,掏出一疊疊賬單。
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埋在一摞摞賬鋪裡,他機械的從右後方一摞中翻出一本厚厚的賬本,頭都不擡接過單子,拉出計算機費勁的加減乘除起來。
石田輝百無聊賴,一邊維持人設,一邊在心裡和他同病相憐。在古闆老舊的人手底下工作的後果就是,工位上連台電腦都沒有。
當然,咒術部門的财務大多都是枝連枝攀上來的,他們估計沒有讀過會計專業,應該也操作不來财務系統。
神遊了一會,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半晌,看着得出的數字,男人麻木的眼神變得驚恐,擡頭,用一種“你在驢我”的眼神看着他。
石田輝回過神,縮着肩膀蚊聲細氣,“這是五條家少主的賬單,”他補充道,“本來他要買棟别墅專門祓除咒靈的,我沒讓……”
對面的男人呆了會,最後木着眼睛蓋了章。自己就是個打工的,反正不是他的錢,蒜鳥蒜鳥。
石田輝出了總監部,看着銀行卡上膨脹的數字,開始真心實意感謝起總監部的安排來,深覺這的确是個肥美的差事。
總監部内部。
沒了外人在場,一群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吵了起來。
“六眼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們總要想個辦法治一治他!”
仗着五條一派的在席人員不在場,一個絕頂的老頭大放厥詞。
“我們是不想嗎?!還不是石田彰不給力,不僅未能招攬到咒靈操術,反而将他推向了五條一派!”
“星漿體也不見了,若是天元大人同化失敗……”
“還不是監管不力!我當初就說了,不要完全聽從天元大人的決定,至少要派一些人監視星漿體行蹤!”
“你這麼能,你當初怎麼不做呢?”
“好了!都别吵了!”一個滿頭長滿黑白芝麻的老人開頭,他頭頂一條縫合線,正是加茂派的長老,加茂襲人。
“我前些日子不在,你們怎麼把計劃提前了那麼多?”他握住椅子扶手,冷聲質問,“在開學那日動手,生怕他們警惕性不夠高嗎?!”
“你敢質問我等?”主持石田輝一事的老頭冷笑,眼神晦暗,威視逼人。
他們這個年紀,除了舍不得的權勢,最在乎的無外乎自己那張面皮,豈能容忍他人對自己大呼小叫,更何況加茂襲人将刀鋒對準了在場除他自己外的所有人!
“欸欸——莫要動怒。”禅院家的長老出來和稀泥,在五條家六眼誕生後,禅院和加茂自然而然站到了同根戰線,“加茂長老也隻是憂心我等大計不成。”
他朝加茂襲人使了使眼色,加茂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那老頭這才緩和了神色,問道,“同化還需要多久?”
“幾個月吧。”
禅院長老:“可惜了,六眼的運道啊……不過能除去咒靈操術也不錯了。六眼一向不耐,誰能料到臨到關頭,五條家會提前對他進行内部評級呢?”
那老頭早視那個刺頭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耀武揚威一輩子,誰也不想臨到晚年頭上壓坐大山,“派人去一趟高專,夢魔一事也該問責了。”
“執行任務如此不盡人事,害得我們與政府博弈勢弱,否則這次炸彈事件也不會一拖再拖!”
“呵,狼子野心的政客!區區猴子也妄想染手咒術之事!!”
會議室頓時烏泱泱的罵成一片,他一言你一語,衆人同仇敵忾的嚷嚷怒罵,斥責政府狗膽包天。
……
加茂襲人不想聽那些沒用的憤恨抱怨,他摁住太陽穴走出會議室: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不過……目标錯了嗎?
他嘴角掀起一抹怪異的弧度,指尖摸了摸頭頂的疤痕——
也不枉費一番謀劃。
一切,猶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