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出風口簌簌響着,暖氣拽着窗簾狂舞,室内的熱氣反而戛然止斷。
“話說,”五條悟忽然彎腰到與女生視線平齊的高度,半露出的蒼瞳冷然審視她,“她也是你的好朋友吧,‘怪物’…”
結霜的空氣被他呼出的熱氣融化,但他吐*出的字句卻未能讓室溫回暖。
五條悟把玩着那兩個字:“原來你是這樣稱呼自己的朋友嗎?”
宮園音釀跄着後退幾步,躲到新出老師身後,女老師反手摸着她的頭,不退不避站在原地。
夏油傑壓低唇角,心情複雜。他不想讓一位女士感到難堪,尤其是一位心受煎熬的女士。
他低垂眸子,輕輕将五條悟往後帶了帶。
“宮園同學或許隻是關系則亂,但有些話是不能丢到别人身上的。尤其這話不能來自朋友。”
夏油傑的腔調冷淡了些,難見先前的溫和。
怪物……
沒人比他更熟悉這兩個字眼——可惡、可憎、充斥排擠與恐懼的。
“額……”輔助監督吞了吞口水,有些尴尬的打破沉悶,“接下來怎麼辦,去其他案發現場還是先調查一番天内理子?”
夏油傑扶了扶下巴:“先去天内同學家調查一下吧。還要麻煩新出老師提供一下她的住址信息了。”
五條悟不耐煩道:“你不會真信了那些鬼話吧?”
夏油傑解釋:“醫院的殘穢是一周前留下的,也是間隔時間最短的,但我們任然無法從中獲得更多線索。其餘案發現場的遺留時間隻會更長,我們估計也很難有所收獲。不如先去天内家看看,說不定有以外之喜呢。”
“随便你啦。”
五條悟把窗戶拉大,朝外揚了揚下巴。夏油傑會心的放出虹龍。
“坐騎一号老子已經坐膩了,快把二号放出來。”
夏油傑看着握住龍角左右搖晃龍頭的搭檔扶額歎息。
勉為其難包容一下正處在中二之魂欲燃愈烈的年紀裡的搭檔好了。
他揮手收回虹龍,點足躍出窗外,身下浮出一隻通體漆黑,柔軟輕盈的魔鬼魚。魔鬼魚載着他幾息之間便飛出老遠。
五條悟眼疾手快,跳起抓住魚長長圓圓的尾巴,被吊着飛了一會,盡興後手腳并用爬上魚身。
“五條同學,夏油同學,等……”石田輝半個身子趴出窗外揮着爾康手,整個人可憐弱小又無助。
待到兩個少年的背影連黑點也不是後,他扶了扶眼睛尴尬的轉回來。
幾人大眼瞪小眼,室内靜默一會,兩個成年人開始發揮成年人應有的職場情商。
新出老師笑眯眯:“兩個同學真是英雄少年,石田先生留下相必也是被委以重任了。”
石田輝挂着職業微笑:“對啊,那兩個孩子雖然能力強大但偶爾也莽莽撞撞的。隻能我一個人去其他現場調查一番了。”
*
大阪,城郊某座小山下的村落。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小鎮有救了,有救了!”
女人喉嚨裡擠出沙啞的笑,渾濁爬滿血絲的眼球從面上油膩的發絲中漏出,在眼眶震顫轉動的緩慢又呆滞。
“嗚啊啊啊啊,媽媽,我害怕!”
木門被敲響了。
起初是“咚、咚”的叩擊,漸漸變成指甲剮蹭木頭的“咯吱”聲,最後木門開始瘋狂震動,門外的人開始死命搖門,撞門!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寂靜回到這裡。
“老公,她,她走了嗎?”小島夫人顫抖的問。
小島先生咽了口唾沫,滿臉冷汗的拎着木棍護在妻子身前。
“我去看看貓眼……”
“嘩啦!”
窗戶驟然破裂,碎片噼裡啪啦飛濺一地。
女人艱難的翻過來跨坐在窗棂上,歪頭笑着,緩緩道:“hello?”
*
兩個少年對着地圖已經飛出很遠,此刻還在空中漫遊。
“喂,你要是研究不明白就讓老子來!”五條悟把臉靠在夏油傑背上,雙手懶散的搭在盤起的大腿。他往下滑之時臉也被對方的背推出軟乎乎的肉來。
夏油傑一邊看地圖一邊探身往地面望,沒辦法——所謂的地圖不過是新出老師根據記憶和地标建築趕制出來的。
更不巧的是,新出老師作為一個學校人盡皆知的畫渣,她的‘大作’也走的是自由抽象派,是要靠靈魂認圖的程度。
夏油傑一張苦瓜臉,聞言反手拽住五條悟的衣領把他半提起,将地圖甩到對方懷裡又把貓按回原位。
全程面無表情目視前方——真正的高手從不回頭,熟練的鏟屎官也從不用眼才能料理貓咪。
要通過歪歪扭扭相互越界的線條,标注迂回錯亂的建築,在偌大的東京找到一個女學生的住址——這比靈魂認人難多了吧!
夏油傑撲克臉破功,面容猙獰的扭在一起——西八,毀滅吧!
五條悟揉了揉被蹭紅的臉肉,将地圖攤開在腿上後,又乖乖将頭埋回去到處蹭,蹭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
“喂,你為什麼要去天内理子家裡?”五條悟指揮了一會突然冷不丁的問。
“宮園音是一個感知很敏銳的人,事關生死,她不會在我們面前無的放矢,說不定真如她所言,這件事和天内理子有關。”
五條悟頭頂了頂,一下一下的撞他的背:“騙人的怪劉海。”
……
看來要鍛煉一下了啊,要不然自己總是瞞不過他。
夏油傑單手撐臉無奈回他:“‘怪物’這種詞用來形容人終歸不好吧。”
五條悟:“所以呢?”
夏油傑看着要死不死還剩一口氣的太陽:“她可能會是我們的同類哦。”
“so?就算她也是個咒術師,和你有什麼關系?”
夏油傑半側過身去搓了搓毛茸茸的腦袋:“如果是同類,就要把她迎回族群,不能再讓她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