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準信的陸雲初這才踏進門,直接癱倒在床上:“不是說好了沒有鬼的嗎,我一進來就在路邊碰上個比長頸鹿脖子還長老多的人,呃不,都不一定是人,哇,他脖子抻那麼長,也不怕被過路的車撞斷……”
聽完他的唠叨,林知照隻挑着他頭一句回答了:“障由妄念形成,妄念自人心而生,世界上的确沒有鬼,可人心裡有沒有,又有誰能知道。”
他不說還好,陸雲初一聽,一個激靈起了身,站得離床遠遠的。
見林知照疑惑地看過來,他幹巴巴解釋說:“鬼片兒裡床底下不是老有髒東西嗎,條件反射,條件反射。”
林知照看着擺得很近的兩張單人床,在另一張上坐下來,看了眼手表:“好像已經被調成障裡的時間了,現在下午六點多,你要點些什麼東西吃嗎?”
陸雲初在他對面坐下來,歪了歪頭:“你要這麼說,我都以為我們真是來旅遊的了。”
林知照有些冤枉,他隻是看陸雲初似乎有一點害怕,有心想讓他放松下來。
“看那個導遊讓我們幹什麼吧,但一定要小心。這是别人的障,我們作為擅闖者,如果死在這裡,現實也就真的死了。”
既然如此,他隻能說得直接一些了。
陸雲初頭一次知道這點,但他的腦回路沒跟林知照對上,“知照,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進障?那每一次都很危險嗎?有沒有受過傷?”
“……忘了。”林知照專注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開口時卻已經移到了别處,“不過這個時代障已經很少了,我入障不頻繁,很少受傷。”
陸雲初皺着眉:“那你上次—”
“睡覺吧。”林知照低頭看了一眼,忽然說道。
陸雲初也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竟然已經變成了十點,他快步走過去拉開窗簾,外面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a市夜裡燈火通明的盛況。
他立刻反應過來,是時間加速了。
林知照站在床邊掀開被子,稍稍蹙了蹙眉。
陸雲初走回來看清他的表情,知道他有一點潔癖,安慰道:“将就一下吧。”
“可能晚上時間還會加速,我們就算睡也睡不了多長時間。”林知照冷靜地說,松開手又把被子丢回原位,然後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我就不睡了,你可以休息,我給你守夜。”
陸雲初跟過來挨着他坐下:“那我也不睡了,萬一剛睡着又不得不起來,會很煩的。”
十分鐘後,信誓旦旦說自己不睡的人斜靠着沙發背緊閉雙眼,眼下微微發青。
林知照扭頭看着他,猜想他可能熬夜看劇本或是拍夜戲了,再加上精神緊繃過後又驟然放松,入睡才會這麼快。
眼看陸雲初身體順着靠背往下滑,林知照身形一閃,轉眼就坐到了對方傾斜的那邊,特意往後倚着,睡着的青年又往下滑了點撞上林知照的肩膀,順勢拱了下,呼吸很是平穩。
肩膀上沉甸甸的,林知照脖子僵硬地背靠沙發坐着,過了幾分鐘困意襲來,他順勢閉上眼,放在沙發上的手掌下壓着一道符,符紙瞬間燒成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陸雲初悠悠轉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靠着林知照睡着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後脖子眨眨眼。
林知照若無其事地起身:“我去洗漱。”
他出來後換陸雲初進去,酒店的衛生間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陸雲初一邊刷着牙一邊貼近了鏡面,空着的手在眼底下按了按。
等他捧着清水洗完了臉,習慣性擡頭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看了看,低頭抽出洗臉巾擦幹臉,正要轉身的時候,表情忽然僵住了。
陸雲初維持着姿勢不變,喉結滾動,表情呆滞了一瞬:“知照?”
“嗯,我在。”身後傳來了林知照的聲音,“快八點了,我們得趕緊下去集合了。”
陸雲初眨眨眼:“那個,我剛進來後先上了廁所,所以我是不是關上門了?”
“是嗎,我沒有注意。”後面的人輕聲說着,側過身看向半掩的房門。
“哈哈,那你走路還真是—”說着陸雲初猛地轉身,手裡抓着刷牙用的厚玻璃杯就朝背後人頭上狠狠砸了上去,同時吐出了最後幾個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啊!”
被突襲的人下意識雙手抱頭,厚厚的玻璃杯跟頭骨碰撞聲聽得人有些牙酸,那人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自身後湧出的黑霧迅速将兩人攏進去。
陸雲初罵了句“卧槽”,拎着玻璃杯下狠勁繼續砸過去,不料凄厲的慘叫聲突兀地響起,他的攻擊也落了空,濃霧退潮般迅速消散,就連眼前的“人”也沒了蹤迹,一切都好像隻是他的錯覺。
衛生間的門被人推開,站在外面的人是林知照。
陸雲初沒敢輕易松懈,餘光看了看鏡子裡的畫面,然後才松了口氣。
林知照向他靠近過來,雙目微垂,伸手在他背上撥了幾下,又示意他低頭看地上的灰。
陸雲初放松下來,半倚在洗手台上:“你在我身上貼了張符啊,難怪那個東西突然跑了,還敢用你的臉,真是太過分了!”
“怎麼發現不對的?”林知照扯着唇笑笑,輕聲問道。
陸雲初擡着下巴點了點牆上的鏡子:“鏡子裡門把手跟剛才門上的位置不一樣,方向反了。怎麼樣,我觀察力不錯吧?”
後面這句語氣有點得意,林知照眉眼一彎,應和道:“嗯,反應很快。”
陸雲初嘿嘿笑着:“那當然了,而且它模仿你說話模仿得一點兒也不像。”
林知照垂下眼眸,沒追問哪裡不像。
“走吧,我們下去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