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照顧到季之洲,姚窕特意坐在了後排陪着他一起,這一路上他都如坐針氈,雙手握在一起面色慘白,看起來失魂落魄。
這讓姚窕想到了奶奶去世的時候,她也是這麼緊張的。
她本來是個面熱心冷的人,自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恐怖,可是這一刻她莫名動了恻隐之心,她那時候也是這樣害怕、惶恐的。
姚窕看着正垂眸盯着手指發呆的季之洲,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有人可依、無處可去、很可憐。
而後,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之上,大概是真怕了,姚窕碰上他手的一刹那心都顫了一下,分明是夏天,他的手冷的不成樣子,像是冬天裡的金屬在冷風裡蕭瑟一般。
很涼很涼。
季之洲在感受到女人溫熱的掌心時,知覺總算是回來了一點,他遲鈍的望向了姚窕,隻眨巴眨巴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事的。”
姚窕說,“你媽媽她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平安安活到一百歲的。”
季之洲點頭,什麼都沒說,沒在濃稠黑夜之中的眼睛看不清神色,但是周遭的氣壓極低,姚窕知道這并沒有安慰到他,于是又補了句,“别自己吓唬自己。”
季之洲這才張唇,道了聲“好”。
隻不過嗓音太過沙啞,一聽便知道他委屈。
姚窕便用力捏了下他的手,無聲的告訴他還有自己陪着他。
車很快就開到了光雅醫院。
正巧姚窕的那個朋友就是光雅醫院心内科的,接受了姚窕的委托之後極力搶救季潔。
兩人下了車後便快步奔向了搶救室,迎面就碰上了護士下病危通知書給季之洲,說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季潔是後天受了刺激患上心髒病的,她一直都在醫院裡面控制着病情,這麼久以來病情控制的還不錯,分明前一天還在和他面對面說話,情況很好,今天卻突然進了搶救室。
一切來的太突然,根本讓人來不及反應。
兩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也許是因為外面天黑了變溫,醫院又冷氣開太足,兩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覺得實在是寒冷,就像是入秋了一樣。
季之洲整個人都像是木頭人。
醫院充斥着難聞的消毒水味,安靜的不像話,好像到了地獄。
姚窕側目觀察了下他。
他是真受打擊了,整個人特别不在狀态,好似下一刻就要支離破碎。
她伸出手,再一次将手放在了他握成拳的手上。
依舊是冰涼的讓人為之一顫。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也許是他眼底的悲傷将她刺痛,姚窕随心而為,伸出手來,另隻手放在他的脖後,将他緩緩往自己肩上帶。
整個動作下來,他像是沒有感情的機械一般,定定的被她帶着走,最後靠在她肩頭時,再也忍受不住,肩膀開始輕微的顫抖,姚窕随之感覺到那一塊兒溫熱了起來。
果然是小孩。
姚窕想。
雖然心裡還在嫌棄他是小孩兒,不過手還在老老實實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安慰着這個“小孩”。
“如果你媽媽的病情一直控制住的話,是什麼讓她突然就發病了?”
姚窕越想越不明白。
其實從見季潔的第一面,姚窕就知道她生病了,隻是沒想到她竟然病的這麼重。姚窕默默在心裡歎了聲氣,自己是失去過重要親人的,這種感覺不好受她知道。
姚窕一隻手拍着他的背,另隻手沒停下來,摸上了他的後腦勺,“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隻要我幫得上。”
姚窕隻感覺到季之洲小頻率的點了點頭,旋即嗓音沙啞,還帶着點鼻音開口道,“是啊…一直都很好的。”
後來在場的人告訴季之洲他們,季潔情況本來是挺好的,悠哉悠哉的在自己的病房裡看電視,突然聽見外面的大動靜,季潔下意識就打開門出去了,結果看到隔壁病房的男人突然發瘋,拿着刀四處揮舞着,眼中布滿血絲語氣絕望又可怖,指着主治醫生吼,問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嗎,怎麼就治不好他,頗有種被逼到絕境想玉石俱焚的意思。
季潔一眼認出來那男人的刀用的是從自己這裡順走的,想要勸醫生離遠一點,誰知道那個男人想都不想沖到季潔面前一刀揮到她身上,全然沒了當初在季潔面前溫文儒雅的模樣,仿若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撒旦恐怖至極。
季潔一下就被吓病了,這才在搶救中。
等季潔出來的時候,姚窕的朋友甄玉書也出來了,但是季潔已經躺進了icu,醫院明文規定晚上不允許陪夜,現在又太晚,季之洲隻能回家等着。
甄玉書站在姚窕身邊,兩人一同望向了季之洲站的方向,甄玉書歎了口氣,“你就感謝我吧。”
姚窕毫不猶豫,“感謝,欠你一個人情。”
甄玉書說,“她是倒黴,也是命大,要不然這會兒你們就可以準備棺材闆了。”
姚窕聞言,下意識看了眼季之洲,還好隔着點距離應該是聽不見,又幽幽的望向了甄玉書,示意他閉嘴。
這話多不吉利啊。
到了點兒後,季之洲才依依不舍的離開,打算明天再來,雖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季之洲本來就渾身散發着一股清冷勁兒,這下不說話,整個人就像是尊冰雕,根本不知道怎麼和他說話,估計他也不想說話吧,沒那個心情。
所以姚窕一路上就安安靜靜的陪着他,什麼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