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臨傍晚，街道熙熙攘攘，「明日面包房」橘色的燈光在這條略顯殘舊的老街裡，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從外面看，面包房窗明幾淨，大大的落地窗旁擺了3張造型小巧的桌椅可供休息，透過窗戶也可以将店内陳設一覽無餘。

店面不大，貴在精緻溫馨，兩排木質架子上擺了些許剩餘的商品，黃橙橙的顔色看着極為誘人，店裡的地面十分幹淨，頭頂燈光打在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甚至空氣裡都彌漫着有人的蛋糕香氣。

王安然頂着一張被抓花的臉推門進去，打算速戰速決定好蛋糕後好去買消毒工具。

店裡有五六名客人端着木盤子在選購商品，王安然徑直走到結賬台，瞥了一眼營業員胸前的名牌，便問道：“請問可以定蛋糕嗎？”

小葉立刻接話：“可以，您是要定生日蛋糕麼？多大尺寸？有什麼要求嗎？”

王安然說：“不是生日蛋糕，是開業蛋糕，需要的比較大。最好是那種三層以上的。”

王安然得要求可能觸及了小葉的業務盲區，他臉色有些為難：“您等下，我請示一下老闆。”

說完便繞過收銀台往另一側操作間走去。

操作間是全透明的，裡面站了兩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男生，倆人均帶着口罩，其中一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小葉過去時他低頭處理着各類托盤模具。

小葉跨着操作間門框和對方交流，在外等着的王安然無意地瞟了一眼過去……

王安然聽見自己胸口跳動的心髒在遇見那雙眼睛後，轟然發出一聲巨響，将他震在原地動也不能。

操作間裡的男生透過薄薄的鏡片朝小葉指的方向望過來，某個瞬間二人四目相對，似乎在簡單的一個對視裡都夾雜着一些遊離的回憶。

身旁一個女孩端着托盤來櫃台結賬，過道較窄，蹭得王安然不得不邁腿讓路。

周遭人聲雜雜、話語不斷，連帶着面包房清緩的音樂，将王安然的思緒吵到理也理不清。

盡管那人帶着口罩、穿着制服。

但眉眼依舊是王安然熟悉的那個模樣。

他張了張口想要和他打個招呼，但心裡除了九分的笃定之外，還留有一分懷疑的餘地，而這一分懷疑正緊緊地拉着他。

他怕認錯人。

楚明順着小葉的手指看向櫃台附近的人，朦胧中那人的臉似乎有些熟悉，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認識那人，但從對方的眼神裡，不難看出他似乎認識自己。

他摘下手套，擦了擦手，随着小葉一同出來。

在門口時擡手摘下臉上的口罩，順手扔在了門邊的垃圾桶。

……王安然知道自己一動不動緊盯着對方的行為非常不禮貌，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略有些丢人，隻是，在對方摘掉口罩的那一瞬間，心裡僅餘的那一分懷疑徹底碎掉，僵直的思緒也被突如其來的喜悅徹底淹沒，他喉嚨幹澀發緊，嘗試了幾遍才張口。

“學、學長……”

……好久不見！

楚明楞了一會兒，大腦自對上此人的視線後就開始自動檢索記憶，可他努力想了好久，除了得出此人有些相熟之外，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請問你是？”

王安然怔神片刻才恢複正常，解釋道：“學長，我是北方聯大的，在學校時見過你，而且你的照片在我大一開學那年還被挂在了系裡教學樓的宣傳欄上。”

楚明雖沒認出這個人，卻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在這麼個小縣城裡竟然遇到曾經的學弟，因為不知道對方名字，隻簡單地說了一句你好。

“學長學長，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在這兒遇見你，”王安然語無倫次，“那天晚上、我還以為是我眼花呢。”

楚明疑惑：“那天晚上？”

王安然急忙比劃着解釋：“有一天傍晚，在向陽路。你、你……捧着一盆花。我當時就認出你了，想叫你來着，但人太多，你一眨眼就不見了。對了學長，你不是畢業就回臨安了麼？怎麼會來這裡？有朋友在這還是？長住還是小住……？”

楚明被王安然過分激動的樣子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忙岔開話題：“小葉說你要訂個3層以上的蛋糕對嗎？”

“對對對，蛋糕，我是來訂蛋糕的。”王安然讪讪地笑了兩聲，暗罵差點忘了正事，補充道，“店慶時候用。”

楚明略頓了頓說道：“抱歉呢，我這裡做不了那麼大的，你要不去問問其他家？”

“也不要太大，和它差不多就行。”王安然随便指了指櫃台最下方一個壽桃模樣的蛋糕說道。

楚明依舊拒絕：“正式場合還是要慎重些好，況且我們沒接過那麼大的。”

“沒關系學長，你做成什麼樣我都不介意，”王安然大大咧咧地擺擺手，早将老爹的店慶抛到一邊，“我是真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見你。我太開心了。”

“小葉，和墨墨收拾完後就下班吧。”楚明沒再接話，解了身上的圍裙和制服，從收銀台下方掏出他的包，好像是要下班。

“學長你……？”

“你叫？”

“安然，王安然。”

楚明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個抱歉後就離開了面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