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何醞卧室,祁笠便聞到一股清新的氣味,不經意間仔細嗅了嗅,是檀木遺香,這會兒待在浴室,那股檀木遺香顯然濃了些。
祁笠掃視了一圈,洗漱台上放着的洗漱用品,全是檀木味的,嘴角勾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是喜歡檀木味的。”
不一會兒,祁笠洗漱好了,披上浴衣,走出浴室,望着床上躺着的新衣,潮濕的手、細頸、瘦臉、耳朵,生出了一圈圈紅暈。
愣了六秒,拿起新内褲,穿了上去,一點兒也不勒,很松,穿着很舒坦。
新浴後的水汽飄向天花闆,遲遲不肯散去,萦繞着餘溫,祁笠換好了新衣,不知為什麼,一股股熱血沸騰而起,搞得他出了不少汗珠。
轉身跑回浴室,伏在洗漱台上,反沖了一捧冷水,臉上的汗珠一下去掉了,擡眸對向鏡子,出了神。
“騷得很啊!祁笠。”
“你一個男的,爬上了男人的床,你爬誰的床不行,非爬男人的床。”
“你是缺錢了,還是想怎麼滴,我跟你得有多大的仇恨啊,你就這麼報複我!”
“祁家怎麼出了你個窩囊廢!”
“你看看,你睜大了眼睛看看,好好看看,仔細看看啊!自己的騷樣,好好看看,你得有多賤啊!”
一個女人一手狠狠地拽着祁笠的後項,一手摁着祁笠的頭頂,望向茶幾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上面播放着一段視頻。
“看到了嗎,你可真了不得啊!”
“你比古時候的妓|女,還厲害!”
“淫|蕩成什麼樣了啊!”
“騷成什麼樣了啊!”
“睡你的何醞,體會到了嗎。”
“你不是|妓|男,是什麼!”
“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才使得花街柳巷,勾欄青樓裡的|妓|女進了我的肚子,生下了你。”
“媽……媽,你别這麼說自己,别……”祁笠跪在地上,哭喊着。
“惡心嗎。兩個男的睡在了一起,你惡不惡心!”
“祁笠,為什麼作踐自己,為什麼啊!”豆粒大的淚珠從女人眼尾落了下去,砸在祁笠滿是鮮血的後背上。
“是不是他逼你了,是不是,祁笠,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何醞逼你了!”
那女人沖着祁笠的耳畔狂吼了一聲又一聲,隻震得祁笠耳朵嗡嗡響,似下一秒就能刺穿耳膜,直擊大腦。
祁笠吃力地搖了搖頭,哭喊着,“不是,不是逼得,是我,我自願的。都是我勾引了他。”
啪啪啪幾聲,一根牽狗繩抽向祁笠後背,連抽了五六下,繩落向肌膚又彈起時,帶起的血漬,濺向了冰冷的大理石。
原本又細又圓的白色牽狗繩,染滿了鮮血,就連白色的繩柄也成了紅色,整個牽狗繩無一處不是紅色,沒了一點兒白,整個客廳散發着一股血腥味。
“祁成智!你生了個野鴨,你怎麼生了個男娼啊!”那女人哭洩了氣,趴在祁笠後背哭喊着,幾欲斷了氣。
那女子陰沉着臉,濺上了幾滴鮮血,又染上了幾滴鮮血,猶似恐怖,似惡鬼一般極委屈地貼着祁笠後背。
祁笠顫抖着身子,一動不敢動,淚珠接連不斷地砸向大理石。
一男子走了過去,扶起那女人,摟在懷裡,一手輕輕拍打着那女人的後背,“順順氣,你先順順氣。我去找那小子。”語氣冷冷冽冽,神色肅殺可怖。
“爸,爸,别去。我求你了,别去。”祁笠轉過身去,雙手拽着男子的褲腳,死死懇求,雙膝起了一層皮,滲出鮮血。
那男子一腳踢向祁笠胸骨,毫不留情地後退了一步,“祁笠!”睜着大眼,怒瞪祁笠,“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砰一聲,祁笠後背磕向了茶幾,一臉痛楚,險些疼暈了過去,死死地咬着唇瓣,鼻血流向嘴角,口腔也溢出鮮血,嘴角周圍黏黏糊糊。
“不是……不是……”祁笠搖了搖頭。
“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成了淫|娼|蕩|妓。”那男子突然笑了一聲,“何醞!老子非殺了你不可!”
“你在家看着他!”說着放開了那女子,起步就要離開。
“爸,媽,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我錯了,兒子,錯了。”祁笠猛地爬了過去,死死地抱着男子的雙腳,無論男子如何踢摔砍打,祁笠絲毫未松。
“我去!今天,不是何醞死,就是我死!”那女人緊緊攥着牽狗繩,沖向玄關。
“媽!”聲音穿過牆壁,沖向空中,悠長刺耳,别墅區的私家寵物,頓時狂吠不止,祁笠一大口鮮血吐在了男子腳前。
“别去……我死,我去死,别去找他。”祁笠咳嗽了幾聲,“爸,媽……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你們的兒子,應該像你們一樣,而不是一個男娼……”
祁笠說着,欲要起身,可是使了渾身的勁兒還是挺不起腰,淚珠滴在血泊裡,嗒了一聲。
祁笠轉過身去,擡眸望向廚房,一跪一爬地行了過去,刀,隻需要一刀就好了,誰也不痛苦了,再堅持一會,一刀下去,疼一下就結束了。
祁笠算得上理科學霸,尤其是生物學科,次次考試,次次滿分,平時又喜歡看些重口味的電影,自然知道哪裡一刀下去能直接斃命,而且疼痛極短。
他不曾試過自|斃,但推理一下,也許刀落脖頸,斃得快,也就不會疼了。
廚房就在眼前,昨天的時候,僅三步他就滑到了廚房門口,打開冰箱,喝了一瓶飲料,可現在,他發覺廚房距離他好遙遠,遠到中間隔了太平洋。
還未爬出三步,祁笠便覺渾身無力,下巴磕上了大理石地闆,“爸,幫幫我,刀,給我刀。”沒有哭聲,語氣很淡,很靜,沒有任何波瀾漣漪。
男子望着祁笠的背影,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鮮血,倏爾,鼻子一酸,心尖一軟,眼角發紅,滴下了一行淚。
祁笠再怎麼着,畢竟是祁家的一根獨苗,祁成智計劃着,祁笠高中畢了業,赴美國商學院深造一番,直接回家繼承家業。
誰承想,正當祁成智和太太訂好了升學宴,突然收到一段陌生人發來的視頻,視頻中兩個男的發生了親密關系,倆人兩眼一抹黑,火氣一下子爆了表。
那女子怔在原地,失了神,丢了魄,碎了魂。
“先去醫院,明天一早,去機場。”男子吸了吸鼻子,歎了一口氣。
一個炸雷驚醒了祁笠,盯着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越加發白,打開了水龍頭,反複沖洗冷水。
而窗外的雷電依舊不停,冰雹砸向玻璃的聲音,越來越大。
祁笠定了定神,走出浴室,下了二樓,“何醞。”
餐桌上,有一人影,修長的身子倒映在白牆上,他嗯了一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眸望向祁笠,忽覺祁笠神色異樣,欲要開口,卻被人打斷了。
“有冰水嗎。”祁笠說。
何醞微微蹙眉,“沒有冰水。”移身去了吧台,倒了一杯礦泉水。
其實冰箱凍室有冰塊,是杜女士做料理專用的,何醞本就知道,隻是大冷天的吃冰塊對祁笠不适。
“隻有這個。”何醞說。
祁笠接過水,一口灌了下去,心中的壓抑瞬間舒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