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黎的話深深地刺痛了許卓衡的心:“在你心裡,朕就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嗎?”
葉惜黎沒有回答兩個人面對面沉默了很久。
“……我想出宮,阿姐的死已經結束了。我也該回家了,陛下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為了阿姐的事情才進的宮。”
許卓衡的表情變得陰沉:“不可能,你不能出宮。”
“為什麼?”
“你以為皇宮是什麼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葉惜黎早就猜到許卓衡不會輕易放自己出宮,所以她從衣袖裡拿出準備好的的匕首抵在脖子上。
“如果陛下不讓我出宮,那我就死在這裡。”
許卓衡神情變得落寞:“你甯可死都不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
“是。”葉惜黎沒有絲毫的猶豫脫口而出。
許卓衡的拳頭緊緊攥着:“可以啊,朕聽聞最近邊關戰事頻發,葉将軍雖然年事已高但畢竟曾經戰功赫赫。是東凜國不可多得的戰士,如果就這樣放他回家休養實在很浪費人才。”
“你威脅我!?”
葉惜黎沒想到許卓衡竟然會卑鄙到,拿葉家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
“是啊,你不是也拿自己來威脅朕嗎?”
許卓衡轉身離開而葉惜黎手裡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整個人變得恍惚差點沒站穩然後被一旁的木錦連忙扶進了屋中。
自從知道出宮無望後葉惜黎每日就披着大氅站在屋檐下,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的大雪紛飛。
“今年的雪可真多,連着下了好幾天都沒有要停的意思。”木錦在屋裡撥弄着炭火,然後把暖乎乎的湯婆子放在葉惜黎的手中。
葉惜黎把頭輕輕靠在門框上眼神暗淡:“木錦,你說這雪下起來怎麼還沒完沒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好無趣。”
木錦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待在葉惜黎身邊,兩個人圍坐在火盆旁吃着堅果和糕點一言不發。
柳正明暴斃後一夕之間朝中多了很多觊觎他太尉位子的人,而洛嘯的丞相府上每天都有提着禮品想要上門求一個官職的人。
但就在洛嘯和洛溪竹考慮該在洛家人中選誰坐上太尉的位子時,許卓衡卻在早早一個月前就把一封神秘的信送到遠處的伴月山莊。
柳正明死後的第二天許卓衡費了很大力氣才請來的蘇未恒,就接到密旨匆忙趕到宮中任太尉一職。
洛嘯得知這個消息後連忙趕到慈甯宮,将此事告知太後洛溪竹。
“萬萬沒想到,陛下的動作竟然會這麼快。如果不是線人來報,恐怕所有人都被陛下蒙在鼓裡。”
洛溪竹表情若有所思:“這些年洛家與柳家明争暗鬥,陛下明面上一直裝作不知道。但其實私下裡他心知肚明,否則當時處理柳家根本不會這麼容易,哀家還真是小瞧了他。”
“老臣聽說新上任的太尉是旬王的謀士,之前無官無職這些年一直待在旬王身邊。”
“先帝在世時就格外疼愛這個胞弟,但這些年旬王一直不争不搶生活在偏遠處修身養性。除了先帝薨逝的時候回來過,其餘時間根本不會進宮,他的謀士怎麼會坐上太尉的位子?”
洛嘯心中感到不安:“旬王不會也要插一腳進來吧?”
“哀家是越來越看不懂,金銮殿裡的那位了。”洛溪竹歎氣搖了搖頭。
蘇未恒的太尉就是東凜國官員中的一股清流,剛一上任他就向許卓衡谏言東凜國應該實行以政績來定做官年限的制度。
為百姓為國作出貢獻越多的官員,任職的時間就可以越長。相反那些在其位而并沒有謀其政的官員,則必須提前退位。
蘇未恒還在呈給許卓衡的奏折中寫到,應該通過科考大力選拔有真才實幹的人才。嚴令禁止通過裙帶關系而入朝為官,嚴厲打擊貪污賄賂。
蘇未恒提出的每一條政策都是許卓衡心中所想,他登基後對洛家一忍再忍。現在柳正明死了也該輪到洛溪竹和洛嘯二人了。
“這個蘇未恒還真是不自量力,初入朝為官就敢向陛下谏言這些無稽之談。”洛嘯一下朝就到慈甯宮向洛溪竹吐苦水。
白音舉着銅鏡洛溪竹看着銅鏡裡面日漸蒼老的自己,突然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他也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山溝野壑待久了自然是不知道東凜國如今的局勢,丞相現在隻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洛嘯從慈甯宮離開後,洛溪竹看着頭上已經多了許多的白發面露愁容:“白音,你說哀家是不是老了?”
“太後正值青春年華,怎會老。”
洛溪竹看了一眼白音然後低頭苦笑一聲。
每年初春是安禾的忌日,許卓衡派人在安禾的墓碑前守了很多年。一直想要找到那個每年都帶着糕點來給安禾掃墓的神秘人。
但這些年來許卓衡始終沒有找到神秘人的下落,直到有一天宮外的探子給許卓衡傳來密信。
安禾忌日的前一個月,許卓衡就開始派人在每個棺材鋪守着然後一個個排除,終于鎖定了一個可疑的目标。
許卓衡微服出訪一身便衣來到葉府門口然後一路悄悄跟着葉府的馬車,來到安禾的陵墓前。
吟語扶着洛漫珠從馬車上下來,然後手裡拎着食盒和紙錢。兩個人往安禾的陵墓裡走去,許卓衡悄悄跟了上去。
許卓衡沒想到在安禾的陵墓後面竟然出現一個大洞,吟語扶着洛漫珠從洞裡走了進去。
許卓衡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年守在門口的侍衛一直沒有找到進去掃墓人的絲毫身影,原來她們根本不是從正門走進去的。
“安姐姐,我又來看你了。”洛漫珠跪在安禾的墓碑前然後把食盒裡的糕點整整齊齊擺在貢台上。
“你生前就說最喜歡我做的糕點,所以我年年都帶這個糕點來看你。”洛漫珠擺完糕點後就拿着紙錢燒了起來。
吟語守在洞口卻看見許卓衡朝她走來,她連忙跪在地上:“草民……參見皇上。”
許卓衡冷着臉直接略過吟語走了進去:“洛夫人與母妃到底是何關系?為何年年都來為母妃掃墓?”
洛漫珠身體一驚轉頭看見許卓衡時的目光慌張:“臣婦參見皇上。”
許卓衡走到洛漫珠面前彎腰扶起她,聲音柔和:“洛夫人,母妃生前與您的關系一定很好吧?”
洛漫珠低着頭雙手緊張地緊緊攥着衣裙:“回……回陛下,臣婦當年與安妃娘娘确實情同姐妹。”
“那關于母妃當時的謠言,洛夫人一定也了解一二吧?”
“我……我……”
“洛夫人,您可要想好,欺君可是殺頭之罪。”
洛漫珠撲通一聲跪在許卓衡的面前,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将深埋在她心底糾纏折磨了她許多年的秘密全部告知許卓衡。
許卓衡一直攥着拳頭聽洛漫珠把當年事情的真相娓娓道來,許卓衡沒想到安禾一個人的冤死竟然直接成全了那麼多人。
“皇上,這件事與葉家人無關。是罪婦的一己私利,是洛家做的孽。還請陛下千萬不要牽連到阿黎和将軍,罪婦求您了……”
洛漫珠一直跪在地上磕頭,而得知真相的許卓衡此刻的心中卻燃起一股怒火。他恨不得将洛家也推到當年的那場火海中,讓他們也嘗嘗在大火中絕望無助的滋味。